一觉睡到和离后+番外(27)
等沈芙上车坐稳了,季怀旬神色沉沉,侧过身低声道:“齐公。”
“公子有何吩咐?”
“先不回石家,改道去沈府。”
去沈府做什么?齐鲁文愣住了,想来想去也只模模糊糊猜出一个缘由,顿时大惊失色:“虽然沈行业重病,但若真的死了还是会引人猜疑,公子千万不可冲动行事啊!”
季怀旬拧眉打断他:“你误会了。”
也是,公子这样沉稳的性子,也不像是会冲动行事的人。
“难道是沈二小姐……”安了心,齐鲁文琢磨了一下,目光一转,投向马车内,“去沈府,莫不是沈二小姐的意思?”
季怀旬面色平静:“她挂心她的父亲,我便打算陪她去走一趟。”
听了这话,齐鲁文脆弱的心脏又被人提了起来,“等等……她要去也就罢了,您也要陪着一起去?”
“嗯。”季怀旬面色平静。
“虽然听人说沈行业病重昏迷,一时半会也应该醒不来,但多一时不如少一事,您最好还是不要出面。不若我先送您回府,留沈二小姐自己一个人去算了……”
见季怀旬没应声,齐鲁文硬着头皮干笑,也觉得不妥当,又问:“既然打定主意要去沈府,公子打算怎么做?”
“沈府的后门偏僻,守卫也少,顺着墙垣翻身过去,劈晕几个人开条道出来还是容易的。”
“您怎么能做这种事,由我去就行,”说完,齐鲁文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小心翼翼道,“公子为何对沈府的布局如此熟悉?”
季怀旬转身的动作一顿。
半晌,他才道:“因为……我去过。”
看着季怀旬沉沉的神色,齐鲁文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再深问。
不过他虽然落魄成了狼孝山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匪头头,但也不擅长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刚才一路上齐鲁文虽然一再小心,却还是差点被人发现了端倪。
幸好方才手快,不然可就麻烦了,
齐鲁文叹了口气,弯腰将脚下昏睡的两个人拖进草丛,确定看不出异样才停手。抬脚踹了几脚解气,他才将指腹搭在唇边,聚气吹起一声长哨。
马车内,季怀旬突然抬眸。
想到父亲正在昏迷中,沈芙有点心神不宁,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一旁夫君细微的变化,犹豫着开口:“怀君,天色这样晚,不然我们还是别去了,下次……”
下次?
季怀旬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今日之后,他们还是趁早断了联系为好。
“来都来了,”不去看她,季怀旬直起身,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想驱散什么烦心事,“下车吧。”
沈芙这才掀开车帘探头去看,发现不远处就是沈府了。
“奇怪,是什么时候到这的,那个车夫又去哪了?”四周空寂,沈芙有些害怕,往季怀旬身边靠了靠,嘴里却还在逞能,“怀君别怕,有我在。”
季怀旬看向沈芙颤抖的双手,冷硬的心肠又软下来。
顿了顿,他单手将人揽住,用力一带,带到他的身侧护好。
罢了,季怀旬心不在焉的想,他这么做,也只是因为觉得有他在,总不能让姑娘家担惊受怕,仅此而已。
不会有其他,也不能有。
“我先送你进去。”
沈芙犹豫着看向马车:“可车夫还没有回来……”
“我先送你进去,”季怀旬不容置疑的又重复了一遍,“我留了银两在车上,车夫回来见了自然知道我们已经离去。何况时间不早了,若后门无人,你去看了沈将军,心里也安定。”
还是夫君做事细致,沈芙点头,不疑有他。
绕过正门走了一段路,远远看见门边有光亮。虽然身边有夫君陪着,沈芙还是有些胆怯:“看样子那处是有人的。”
“再走近看看。”季怀旬轻声道。
走近了果然没见到半个人影,沈芙鼓足勇气,轻轻推开了门,透过门缝往里望去。
“怀君!”
沈芙喜上眉梢,转头低呼,“真的没有人!”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季怀旬在黑夜里笑了笑。“那真是巧了,今日真是好运气。”
也许真的是走了好运,他们一路走来,直到走到沈行业的院子,都没碰上人,一切实在太过顺顺利利。
“你进去吧,”扫过院落的一角,季怀旬目光淡淡停顿,站在院中轻声说道,“我在这等着你。”
沈芙咬唇点了点头,放慢脚步,轻轻推开了房门,发现屋内看着昏暗,床榻边却也是点了灯的,烛火顺着漏进的风盈盈摇曳。
槟岚说父亲是昏迷着的……
她便想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来看一眼,也图个心安。
踏进门前,沈芙就已经告诫自己无数遍不要心软,看一眼就走,可看到床榻上瘦削的高大身形,她扣在门板上的指尖微微用力,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她刚刚合上门,床上正在昏睡的人就动了动,翻了个身,嘴里止不住的喃喃自语。
“……芙儿?是你吗,是你来看父亲了吗?你大婚时,父亲在城东都没来得及看着你出嫁,好孩子,可别因此就心怀怨恨……”
“芙儿……”
这一声一声,含糊又清晰,直戳心肝。
听到久违的呢喃,沈芙的泪水夺眶而出,后背紧紧抵在门上,双手紧捂着嘴,极力压制住即将溢出口舌的哽咽。
平复好情绪,沈芙颤声开口。
“父亲……是我,是芙儿来了。”
第20章 回到京城
听到沈芙的声音,床上辗转反侧的人似乎得到了安抚,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连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慢慢松开了。
室内重新寂静下来,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原来父亲只是在说梦话。
确定父亲已经熟睡,沈芙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不知为什么隐隐有些失落。
明明早将一切都看明白了,她这又是在期盼什么呢?
沈芙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甩之脑后,刚想转身离开,瞥见凌乱的床铺,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替父亲掖好被角。
离得近了,透过昏黄的烛光,沈芙将父亲憔悴的病容瞧得更真切了些。
作为护国将军,沈行业向来都是虎虎生威的。
此刻他的脸颊却深深凹陷下去,显得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瘦了一大圈,皮肤也布满脓包破裂后的浅痂,疤痕周围泛着病态的蜡黄,看不到半点血色,唇色也是乌青的。
沈芙鼻尖又是一酸。
虽然她心里因为前世那些事对父亲有些怨怼,可心里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感觉到有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的脸上,沈行业的神智虽然还是恍惚的,神色却突然紧张起来,下意识伸手抓住身侧人的手腕,“芙儿别怕,别怕……有父亲在,就算陛下真的对你起了杀心,你也不会有事的……父亲一定会护好你……”
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怖的往事,沈行业额间冷汗直冒,牙关紧紧咬着,发出“咯咯”的声响,连带握住沈芙手腕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起来。
“芙儿,别怕……”
陛下要杀她?
俯身听清父亲口中的话,沈芙一愣,努力回想了好一阵,还是没想到半点关联的回忆。
母亲逝世后,她就鲜少出府了,长这么大也就是前几日才第一次出了城门。再说主母善妒,从不带她出席宴席,沈芙连结识京中同龄闺秀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做什么事惹宫中那位帝王生气,引得他要将自己除之后快了。
沈芙叹了口气。
父亲果然病的不轻。
“父亲,没有人要害我,陛下与我素不相识,更不可能要杀我。”
沈芙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当父亲烧糊涂了在胡言乱语,拉开他的手放好,轻声安慰道,“这个病过几日就会好的,你好好休息。时间不早了,夫君还在外头等我,我就先走了。”
沈行业仍然陷在梦魇中,脸色越发难看。
看来烧还没退完全。
想了想,沈芙决定明日再去抓一些药,悄悄托人递给槟岚,让他熬了给父亲喝下。
不然总是这样阵发惊厥,父亲早晚是吃不消的。
确认父亲没什么大碍,沈芙心里也安定了许多,又轻手轻脚的将屋内随意收拾了一下,吹灭烛火,这才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