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又美又飒(7)
纪婳婳把画像接过来,画中人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头上的两个耳朵尖尖的,秋水眸黑白分明,三分天真,七分俊秀,面容伶俐。
“他长得真好看,就是倒霉了点。”
风车县位居岭南,春季多雨,昨日下过大雨的山路湿润多泥,骡子车的轱辘压上泥坎后难以驶出。车夫赶马,小厮在后推车,车内的人也被颠簸得难受。
“停车吧。”娇啼如黄莺的女音穿透窗帘,随风而散,骡子车骤然停下。
樱桃下车扶小姐落地,纪婳婳镶嵌了珍珠的紫色绣鞋踏入泥泞,鞋面绣的紫罗兰被染了一层黄。
看着天仙般的小姐落下凡尘,樱桃心都快碎了,眸光扫向老车夫,正要催促,忽而浑身一凛,手捉住小姐的袖子,轻颤了颤。
纪婳婳眸光盯着从密林走出的三人,穿同款黑衣邋邋遢遢的,且沾满了泥泞,皆是浓眉大眼,面向凶恶。
老车夫小厮和樱桃同时护住纪婳婳,三人低声叮嘱她,若是双方起争执,她就跑得远远的,千万不能被歹人捉住。
纪婳婳脸上不见惧意,比他们还镇定,好看的黛眉微微一蹙。
“这是仙女吗?”
一个面容略显年轻的黑衣人盯着纪婳婳绝美的容颜,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活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她是从天上来的么。
另外两人也觉得找到了宝贝,看纪婳婳的眼神跟年轻黑衣人不一样,他们欣赏美丽的花瓶,想把她献给主人。
纪婳婳身旁站了三人,一个年迈的车夫,一个年纪小的小厮和一个手无寸铁的丫鬟,三人都不足对他们产生威胁,三个黑衣人心里默契,齐齐迈步向前。
樱桃捉住小姐的手,心里明明怕得要死,却还强装镇定:“小、小姐,我们拖……他们,你跑、跑。”
双方正要发生冲突,清凌凌的一道嗓音十分突兀,也很好听。
“强抢民女呀,带我一个如何。”
纪婳婳渐深的瞳孔恢复最初,抬头看向岩石上的狐狸头,白袍的泼墨牡丹被血染湿,红得刺目。
狐狸头毛绒绒的,两只耳朵微微一动,仿佛是一只人形狐狸站在高处,戏谑盯着他们瞧。
“君跻?”
三个黑衣人脸色神情变换几下,齐齐抽出腰间的长刀,面容狰狞,更加凶狠,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跳梁小丑。”
狂妄的嗓音含着少年人独特的磁性,低压好听。白皙的手指放进宽大的袖袍,轻轻抓了几下,就在纪婳婳以为他会抓几瓶粉末毒药出来的时候,狐狸头抓了一把比他胳膊粗壮的骨刀出来。
白色的骨刀发出紫色的光泽,狐狸头在空中一跃已经砍向三个黑衣人。
黑衣人追踪君跻多时,深知他受了重伤,现在交手他不过是强撑着。
年轻的黑衣人不屑冷笑:“英雄救美,连命也不要了。”
兵器间相互碰撞,在力度上他稍逊一筹,可他们人多势众,怎会杀不了一个重伤的半妖,嘴角勾起嘲讽:“你死期已到,速去阎王殿报道。”
狠话搁出,但两位同僚却没有出手相助,年轻黑衣人蹙眉,转头一看,他们俩跟木头桩子般,一定不动,眼睛看向的方向正是那位美丽的仙女。
紫色衣裙飘飘,琉璃眸子发出紫光如高空的两轮紫月,妖冶美丽。
年轻黑衣人浑身一凛:“妖?”
怪不得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竟是妖。只要大妖才能幻化成人影,迷惑人心智,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心生退意,刀势渐收,君跻却不给他后路,从雪花袖抽出三张黄底红字,写着繁复咒术的符纸,贴于他心脏处。
狐狸头猛地后退三步,唇角微勾,无情道:“爆。”
年轻黑衣人被炸得血肉模糊,狐狸头再把另两个呆若木鸡的黑衣人砍死。
三具尸体横倒在荒野,鲜血四溅,小厮和樱桃吓得瑟瑟发抖,见识广的老车夫也往后退了两步,恐惧盯着狐狸头。
唯有纪婳婳看着他一步步踏上山,目光坦坦荡荡,没有一丝异样。仿佛看他砍死人不过是往砧板的鱼肉上切了几刀。
但他本就有伤,刚才一番打斗,已经牵制旧伤。狐狸头根根绒毛在空中飘舞,白得发光,越发衬得他白袍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干了的血迹添上新的鲜红,一层层向外渗透,每走一个脚步都能漏出几滴红艳。
“那个、狐狸……”
纪婳婳招手,让他回来:“我车内有伤药,内服和外敷都有。”
狐狸头背脊略显僵硬,好半晌才转头,他在原地停留了许久,盯着纪婳婳美得不真实的面孔,迟疑许久。
久到纪婳婳以为他不会过来,狐狸头却动了步伐。
樱桃从骡子车厢搬出一个木质盒,盒子雕工精细,朵朵梨花被勾勒得惟妙惟俏。
狐狸头又盯着骡子车,骡子累极显得不太精神,但十分壮实。
而车厢呈方形,紫色帘子隔开厢内的女儿家摆设,外形精致奢华,雕刻了朵朵曼珠沙华,曼陀罗紫丝带系在四角,随风而飘。
纪婳婳打开梨花盒,把许多白瓷瓶倒了出来,翻找出一块白纱布,稍微比了比,“先把袍子脱了,我给你上药缠绷带。”
狐狸头望着那张明媚的面容,受到蛊惑般,步履不由自主靠近。
第6章 婳婳是恩人二
纪婳婳蹲在地上,狐狸头蹲在她面前,两人靠得极近。
她抬眸,毛绒绒的狐狸头做工精细,近处看竟也觉得是真的。
她比了比自己的脑袋,略显困扰的嗓音清脆好听:“你也脱下这个,我给你上药。”
狐狸头伸出手指,趁纪婳婳不注意时,在她眉心一戳。
纪婳婳吃痛,捂住额头,不满瞪他。
狐狸头又迅速伸出双手,拧她的面颊,嫌弃道:“这张脸皮这么美,你也配。”
纪婳婳黛眉一蹙,漂亮的脸皮长她脸,她不配谁配。
美丽也是一种罪过。
但她不容忍他的无知,张嘴就要咬掉他的手指。
温热的触感从指间传到心脏,狐狸头的大脑有片刻的失神。
他很快抽回自己的手指,放于身后,双腿站直,居高临下看纪婳婳。
冰冷的指尖传来暖暖的触感,两根手指捻了捻,他再次戳了戳纪婳婳的眉心。
纪婳婳被他莫名的举动气到了,恼羞瞪他:“你到底要不要上药。”
君跻又盯了她片刻的时间,尤其是额头这个位置,就在纪婳婳以为他又要戳她额头时,她捂住额头,警惕看他。
君跻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片刻的留恋,转身就走。
新伤加旧伤,君跻走得艰难,每一步都深陷于泥地,再抬脚时带起潮湿的泥土,却落下红艳的鲜血。
“小姐。”樱桃惊讶叫了一声,忙跟上纪婳婳的步伐。又回头叮嘱老车夫和小厮,赶紧把骡子车修好,这个鬼地方,她半刻钟都不想停留了。
得到老车夫的保证,她迷茫看着山野,草丛横生,岩石错落,山峰陡峭。
她家小姐却不见了。
纪婳婳脚程很快,跟在狐狸头身后,手持一根雪白的绷带,劝道:“停下,我给你包扎。”
她不厌其烦跟了一路,狐狸头却烦透了,也不顾身上渗出鲜红血迹的伤口,脚速加速。
纪婳婳把绷带塞到袖中,要跟着加速,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白狐狸。”
山间飘荡着纪婳婳脆生生的嗓音,却不见有人回应。
纪婳婳叹了一口气,虽说萍水相逢,但他肯在荒野挺身而出,定不是个坏人。身上还流了这么多血,此处又没有医馆农户,若放任不管定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纪婳婳攀爬到高处,借高地形缆视四周,她发现几块还算光滑的岩石落了几滴暗红。
她没有犹豫,寻暗红而去。
这条道路极少人行走,岩石上杂草横生,雨水冲刷出的泥泞脏了纪婳婳的裙摆,但她如履平地,半点儿不受到地形影响,走得又快又稳。
扒开一堆及人高的草丛,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望不见底。
她往前踏了一步,黑色世界将她吞噬,眼睛不能视物,耳力却越发灵敏,连水流沿着岩石滴答落下的轻微水声也听得很清晰。
纪婳婳心一横,步履加快。
近日小雨延绵不绝,潮湿的山洞有流水顺岩石蜿蜒而落,水渍填满洞穴,四处是一片坑坑洼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