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房间摆设跟方才那间相比,明显更奢华一些,桌椅摆件就像是某个男人的性格一般,棱角分明,泛着冷厉的光。
“臣参见陛下。”
“太师免礼,坐吧。”此人赫然就是刚来这里的南祁枫,他一身墨色常服,通身一副贵公子的打扮。
南祁枫问道:“皇姐呢?你把她送回去了?”
宁长鸢顿了顿,如实说了。
“你这样做,不怕她醒来跟你闹?”南祁枫微诧。
宁长鸢摇了摇头,“她不会知道的。”
“你有分寸就好。”南祁枫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之前查的事情可有进展?”
宁长鸢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他,“陛下,这上面记录的都是姚氏安排在各官员府中的细作,其中肯定还有些暗处的,暂时还未查出。
另外一件事,除了兵部尚书是姚氏的人,臣发现,她跟岳侯还有一些联系,稍后臣会派人把证据交予陛下。”
“岳侯?”南祁枫愣了下,右指在扶手上轻点,似乎在回想这么一个人。
“岳侯在父皇驾崩之前就被委以重任,派往镇守北疆,其手中的兵权不容忽视,孤想将兵部收回来已经存在困难,若是在加上岳侯手中的,那我们的计划岂非还存在变故?
姚氏如今已被立为太后,她的母家倒不必太过在意,只是此人狼心不灭,暗自结交权臣,排除异己,已经触到了孤的底线,忍了她这么多年,终归还是要除去。”
“陛下所思也是臣所担忧的。”宁长鸢接着道,“岳侯如今尚未回京,姚氏纵然跟他有牵扯也鞭长莫及,我们需得在他回来之前先动兵部,之后陛下再传召他进京,若是他敢拥兵自重,直接以谋反罪论。”
“嗯,先这样。”南祁枫忽然想到一件事,“之前在席间,孤听皇姐说,姚凌儿与岳小侯爷有私情。
你去查查这件事是否属实,若是真的,我们从此处入手,姚氏老奸巨猾,教出来的侄女确是个没脑子的。”
“臣遵旨。”
俩人各自思量了会儿。
蓦地。
“长鸢。”南祁枫语气轻松了些,唇际露出了笑意。
宁长鸢心中一突,颇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对皇姐,好似不像你说的那般只是为了帮她解困。”南祁枫紧盯着他。
面色依旧没有发生变化,宁长鸢端过一旁的茶饮了口,随后见南祁枫还看着他,一本正经道:“陛下多虑了。”
南祁枫轻笑出了声,“装。”
“公主该醒了,臣先告退。”宁长鸢直接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径直离开了。
“呵……”南祁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男人失态。
宁长鸢回去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南歌正扶在门边,她的身体还有些不稳。
他两步走至她的身前,眉梢微蹙,“公主这么急,要去哪儿?”
第4章 暴露
南歌本来睡得很沉,梦里同样是前世的场景,她看到他的表哥白靳怀被暗算成了残废,双腿再无知觉,他原本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终生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不断消沉,终生未娶。
而她的母族白家,也逐渐没落,她的外公镇国将军本来就因痛失爱女而老了不止十岁,后来又因唯一的独孙被废,从此一病不起。
那般沉痛的记忆像是一个无绝期的风口,灌入在脑海里,撕扯在心口上。
南歌终是满头大汗地醒来,身体里还有些迷药未尽的虚弱,她计算着时间,就是明天,难怪她今天总会突然心绪不安,果然还是要出事。
撑起身子,南歌捂着自己昏昏沉沉的头,像是在用存留不多的意志支着自己前行。
刚走到门边,她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而且,她好像看到了宁长鸢。
“去哪儿?”宁长鸢的声音再度响起,南歌才明确地知道,这人是他。
“长鸢,你带我去白家。”南歌没有注意到男人声音有些不对劲,她被他扶着,将自己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
宁长鸢低眸看着她,幽深的眸子充满了打量与怀疑,倏然他的眼前划过一丝异样的光,他仍旧扶着她,只是再无其他动作,声音沉了几分,“为什么?”
南歌此时脑子晕乎乎的,有什么就回答了:“我表哥会出事,你告诉他明天别去京郊。”
“你怎么知道的?”宁长鸢端详着面前人的容颜,明明还是那么一张脸。
“我……”南歌刚张开口,意识就回笼了些,毕竟这是一个禁区,连她自己都触之则伤,语中也就多了犹豫,“我,我刚刚做梦梦到的,好真实,我好害怕,长鸢你带我去好不好?”
“不好。”没有多余的思考,宁长鸢直接出声拒绝。
南歌顿时一懵,直到她回想到男人说了什么,自己已经被他抱了起来,又朝着屋内走去。
“宁长鸢,你做什么!我要去白家!”
南歌无力地拽着他胸前的衣襟,气息有些上不来,她今天头晕的症状好似比以往几天都要严重些。
吼完了,她将头靠在男人的肩上,“你带我去……”
“我说了,不去。”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很符合平日里说话的语调,可是他做出来的事,却那么让人没有抵抗之力。
宁长鸢将南歌放在塌上,刚给她盖好被子,就被南歌一把掀开了,还推了推他的胸膛,声音里仍然是掩饰不住的虚弱,“我自己去。”
“你需要休息。”宁长鸢抬手捏了捏眉心,终于妥协道,“臣替你去。”
“不行!”南歌也拒绝了,“你说不清楚。”
“臣说不清楚,公主就能说清楚?”宁长鸢声线始终温和,但语气里蕴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我……”南歌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去了,毕竟就刚刚她讲的而言,那只是一个梦,眼前这个人不相信也就罢了,可是外公他们,肯定也会当成一个笑话。
“公主先休息,臣等下去跟白老将军讲,让你表哥明日不去京郊。”宁长鸢循循善诱。
南歌沉默了半响,终是点了点头,还是抵不住困意来袭,她紧攥着眼前男人的手腕。
宁长鸢扶着她躺下,重新盖好被子,“公主安心。”
他的声音似蛊惑般,南歌松开了他,逐渐闭上了眼睛。
等她彻底睡着,宁长鸢才踏出了房门,他派人守好这里,随后问道:“这迷药是谁制的?”
“这药是茶坊的先生制的,说是专门用来凝神静心,给睡眠不安稳的人用,让他们能沉沉睡一觉,还不会对身体有损。”景于如实汇报道。
而且这其实也是主子让他拿药的条件,他也清楚,这药不是用来给一般人用。
“药扔了,以后别让它出现。”
宁长鸢云淡风轻的话语散在空中,温和悄然间像是暖阳拂过。
可景于心里清楚,主子说“别让它出现”的是那个制药先生。
景于跟着宁长鸢往外走,马车一直都备着,俩人在穿过无人处的时候,景于回禀道。
“主子,在您让长公主休息的时候,陛下已经派人来拿了关于岳侯和太后之间联系的证据。”
“嗯。”
“主子,属下不明白,您为何要陷害岳侯,他如今远在北疆,而且我们的人查遍了也没有查到他们之间有何联系,感觉就像是没关系的俩人。”
思考了许久,景于还是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毕竟他担心主子这样做会多一个敌人,既然没关系,为何非要给自己树一个劲敌,让事情难办许多。
“未雨绸缪罢了。”宁长鸢淡然地说道。
其实他前世这时候并不知晓这俩人的联系,直到五年后,岳侯亲自带兵去援助当时被困南疆的长公主时,他才知道。
边境总会有纷乱,南歌那时为了收服南疆的兵马,亲自去了,却遭遇偷袭,而此刻朝廷派去的岳侯,却并非救助,而是暗杀。
而且,他伤了她。
后来查到,就连这次事件起初的那场纷乱,也是岳侯和姚氏联手所谓。
这般种种,他如何放任这俩人继续暗度陈仓。
忆起刚才陛下的话,只怕姚氏还真就通过姚凌儿这个女人,开始她的算计。
“对了,你再帮我办件事,把姚氏那个侄女和岳侯之子有私情的传言让他们坐实。”宁长鸢说完,就掀开帘子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