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祁衍听着帐外的叫骂声,无甚反应,现在应该是他的父亲在外面把控情况。倒是小结巴骂骂咧咧的,颇有要冲去和弋殷比划两下的架势。祁衍一个眼刀甩过去,小结巴立马息声。
祁衍换下常服,披上戎装,随时可以上阵的样子。
小结巴看着他不大像带兵打仗的身板咽了咽口水。这出去不会弋殷被一肩摔下马吧。
他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要是回不来了,我怎么办?”
祁衍淡漠的瞥了一眼他:“我回不来,也会通知其他人,告诉他们我这里有个奸细。”
小结巴收声了,但还是忍不住嘴贫。等祁衍收拾妥当之后,问了一句:
“有什么心愿还未了结吗,我可以帮你。”
“……你应该帮不了我。”祁衍头也不回的离开。
“唉。”小结巴看着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长叹一声。本来是只是问问,兴许他高兴,还能帮他一把。
不过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
他不会在这个地方留恋了。
小结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开始到处找寻可以解开自己身上绳子的东西。
北疆外面天上连颗星子也没有,无风无月,充斥着肃杀之气。
两军对垒,身后的战鼓急促,黑夜更好的隐藏起所有人的表情。弋殷还是之前的装扮,哪怕是在寒冷中青筋暴起,也不想多穿一些。
他在看到祁衍出现之后,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笑,
他也根本不想在掩饰,用手中长、枪直指祁衍:“来吧。”
战马在嘶鸣,战事一触即发。
弋殷对自己太过自信,只带了少量的兵马,人数远少于他们,但是北疆的人,一旦动起手,根本顾不得其他。
还真是没有算到这人会因着看不惯他这种荒唐的理由,上升到如此地步。
也无需多言,沉默是最好的表态。
这当然也成功的激怒了弋殷。
他拍拍自己健硕发达的胸膛,用北疆语说了一句。
“来吧。”
这吼声,几欲撕裂长空。
第47章
皇城中一座临街酒楼中, 一间厢房内。
沈问歌同沈昀对坐,手中筷子未停。
沈昀未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自从上次从祁衍府上他追出裕阳公主之后,还是兄妹两个第一次见面, 沈昀觉得尴尬, 沈问歌倒是觉得事情平常, 还笑着调侃两句。
却被沈昀凌厉的眼神给逼退了回来。
看来自己的大哥对于当驸马这事还有点顾虑。看他脸色依旧苍白,疲态比之前见更加明显, 想来也是将拒绝了裕阳的好意。
“大哥怎地想起我来?”沈问歌咬开一个翡翠包,轻轻一咬, 里面酱汁四溢, 唇齿生香,外面的皮用糯米做成,软糯可口。
“最近你可曾听闻过北疆的消息?”
“北疆?”沈问歌放下咬了一半的翡翠包, 一脸疑惑, “还没有听过。”
她自之前半夜惊醒给祁衍改信寄去之后, 还没有收过他的半字回信, 想来是关山难越,还未曾到他的手中。
又或许……是他还没有回。
“担心他吗?”沈昀略显迟疑的问。
“不。”沈问歌回答的果断而坚决,仿佛梦中惊醒赤脚写信的那人不是自己一般。
“祁衍所在的营地遭受来自北疆人的挑衅, 对方为首的将领是弋殷,两方起了争端,现在前方传回的消息是, 祁衍失踪,生死未卜……”
“一同失踪的还有弋殷。”
弋殷这个名字,沈问歌是听闻过的。
北疆幼子称王,大权尽数落在了这个性子阴晴不定的弋殷将军手中。他善战, 热衷和周边的国家对阵,残忍且嗜血。
北疆民间,怨声载道,以至于后来北疆帝不再年幼,顺应民心,顺利收回权势。
现在……弋殷应当还是那个暴虐成性的将军。
沈问歌坐在酒楼的二楼临窗的位置,一瞥就可以看到楼下街上人群熙攘。明明楼里喧闹不止,她的耳畔嗡鸣一瞬,什么也听不到。
她缓了缓神,觉得这事太过突然。
“千真万确?大哥莫要骗我。”沈问歌望着眼前还未来得及喝的茶盏里茶叶漂浮不定,飘起又沉下。
如她的心一般。
“是。”沈昀疲态尽显,他很早就听得关外来的消息,本想瞒着沈问歌,没想到有人心思歹毒,试图把消息传开,甚至在这消息中添油加醋。
沈昀来之前想过沈问歌的各种反应,没想到她沉静的可怕,没有过多的惊讶,在质疑过后,也没有一再的追问,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地说:
“知道了。”然后她看了看窗外的天,抬头对着锦书说:“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沈问歌没有留恋,带着锦书,面色平静的离开。
外面无风,太阳坠在天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
哪里会下雨。
沈昀想着,依旧坐在那里。忍不住急咳两声,想在袖中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帕子,却掏出一方锦帕,干干净净,用料细致,帕角还绣着一个‘阳’字。
这是那日裕阳哭着跑开时,丢下的。
沈昀凝眸注视一会儿,将那帕子叠得方正,视如珍宝般搁置回原处。
他想保护所有人,却也不知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眼前的一桌佳肴从热气腾腾,到凉透,好像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
沈问歌闷头走过三条街,锦书在后面叫也叫不住。
本是着急托王管家去打听些详细的事情,但没想到府里来了不速之客。王管家兢兢战战的将沈问歌引入府内,来不及细说,但沈问歌一瞧前厅坐的那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赵氏。
沈问歌站着没动,连礼都未行。
“这是什么态度?”赵氏蹙眉,审视着沈问歌,也未加掩饰自己的心思。
她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赵氏今日穿着雍容,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看来在将军府软禁她也并未曾尝到什么苦头。
“我来也不是有什么要为难你,”赵氏换了副温和脸色,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想来你是祁衍不在皇城的这段日子玩野了心,都不知道祁衍疏忽着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之事。”
“还真是祁家没有福分,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这话说的绝妙,一句话,她和祁衍都被连带着踩进了泥里。
若不是沈昀提前同她打过招呼,乍听闻这个消息,还真是要失神一会儿。沈问歌在心中轻蔑的笑笑,但脸上还是装作惊恐,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般:“祁衍丢了性命?”
她脚底不稳,好在锦书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我今天来,没有什么大事。”赵氏似乎是很满意沈问歌的这个反应,她看着沈问歌惊慌无措的脸,继续道,“就是告诉你,这祁家你也呆不久了,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言下之意,就是要将他赶出祁家。
“父亲知道这事吗?”沈问歌问。
赵氏不曾想她会这么问,却也是不想拖道:“未曾。”
“如此……”沈问歌失望的点点头。然后转头对锦书道:“既然这样,那去拿东西,我要交给母亲。”
锦书一开始没明白,但在看沈问歌转身之后用手给她比划了个东西,锦书顿时明了,小跑着出了门。
而沈问歌则是转身,脸上悲痛未泯,对着赵氏道:“全听母亲的安排。”
赵氏本以为沈问歌会质疑、抵抗,但没想到居然如此乖顺的就接受了。
她露了个不屑的笑容,亏她还以为沈家的嫡女是块硬骨头,看来也不过如此。
甚至于,沈问歌的反应让她自得的很,甚至还劝慰她。
沈问歌只是抽噎,也没有回答她。
赵氏说了两句,觉得这个软包子着实无趣,起身准备离开,行至大门处,就看见王管家带着一群人站在那里,整整齐齐的堵住门。
他们见沈问歌来,才让开一条路。
赵氏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也没有细想,锦书从后面溜过来,递给沈问歌方才她打手势要的东西。
是门口小厮常用的打棍。
沈问歌接过来,连犹豫也未曾,拿着棍如破竹之势,对着赵氏挥舞而去。
赵氏身边的丫鬟只觉得一阵风声扫过,哪怕是赵氏躲避的及时,也还是禁不住踉跄着迈出了府门。
沈问歌一改之前的神色,杵着棍,如同门神一样站在门内,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