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历史典故了。
他打开第一页,“当日赵将军大战长坂坡,七进七出……”他瞬间黑了脸,把书扔到那一堆检出来的银书中。
实在是气得看不下去了,李陵转过来,盯着叶氏背影,扬声道,“来人。”
小安子立刻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李陵道,“把这书架上的书都取下来。”
一个个查检太慢,索性全都毁了,就不会有漏网之鱼。
叶玉盘再不能装下去,搁下笔转身问他,“怎么了。”
忽然眼尖看见被他挑出来的那本《长坂坡传》,心中一凉,只觉得自己立刻脸烧地通红,要当场宣布死亡。
李陵根本不看她,指挥小安子同别的丫鬟将书架上的书全部下架。
统共一两百本,整整齐齐码好,被搬去院子放在是桌子上。
叶玉盘一时焦急一时羞涩,眼睁睁看着自己许多还没看的书被拿走,实在心焦心痛,要同六皇子好好讲,但他不知又多生气,被她一看就转身避开。
如同避开洪水猛兽。
待那些书全都被放在了外面,叶玉盘不晓得他要怎样,却从窗子往外看见,小安子提了一桶什么水,尽数泼洒在那些书上。
是油!
叶玉盘立刻变了脸,一声怒吼,趴去窗棂怒道,“小安子你做什么!”又回头冲着李陵大喊,“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余光中,一簇火扔到泼了油的书堆上,那上百本书瞬间被点染,火气烟气燃烧惊人地猛烈。
叶玉盘的眼都红了,她尖叫一声,“啊!!!”
她两三下就爬上窗下的条案要翻窗出去救火。
谁知才上了窗了半条腿,整个人忽然腾空,被李陵抱了下来。
“啊!!!老子草|你妈!!”叶玉盘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红着眼张开一双爪子反手怒吼着要挠花他的脸。
李陵下意识往后闪了一点,她立刻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下,整个动作熟练地好似排练过一百回,她迅速得到一丝挣扎的机会,摆脱控制,提裙怒冲冲闯去外面。
李陵从未被人这样挠过咬过,当时只觉剧痛,还有麻。
待他反应过来,怀中的人已经跑了不见,他立刻大步跨出房子,眼看那叶氏就要扑进火中救书。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仔细伤了手!”小安子吓得第一时间跪下抱住叶姑娘的腿,再有后来反应过来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护着姑娘远离燃烧冲上天际的大火。
“放肆!给老子松手!”叶玉盘怒吼。
李陵顾不得想居然她大胆地咬自己,只恨自己怎么没抓住她,叫她自寻死路去摸那大火,三两步冲过来把她从炙热大火前抱走,怀中人大哭大闹,尖叫哭泣不停。
李陵把人强行抱回屋里。
叶玉盘反手艰难地锤他,边哭边骂,“卧槽你妈!啊啊啊啊啊!!”
一院子的吓人都吓呆了,纷纷跟着小安子一起瑟瑟跪着,小安子看着不妙,但也没胆子叫人灭了火。
原本按照主子的习惯,下人犯了错,懒得罚,换一批就是了。
虽然不罚,但被换走的那些人下场,可想而知,竟还不如狠狠罚一通,而后还能继续当差的好。
小安子胡思乱想,教大家都跪在大门那边,远远距离着正屋,不叫人听见主子在屋里做什么。
他都在想,主子能做什么?
叶姑娘可是被主子气得发了疯了的。
叶玉盘挣扎不能,被人死死钳制动弹不得,忽然悲从中来,发出尖利地长啸,整个人一如崩溃了,浑身发抖,只是流泪大声恸哭。
李陵把人安放在床上。
原本担心她要跑,此时她只是一味的痛哭,他却更担心,比起方才的大哭大闹,此时她这样愈叫他心烦。
甚至有一丝丝悔意。
叶玉盘被放在床上,翻身抱着双臂缩在床内,流泪不止,平时口吐莲花现在只知道大哭。
她有千般万般的委屈。
还有那说起来就矫情的痛苦。
她太痛苦了,没有自由,没有自由,连这么一点点的自由也被人肆意虐杀,她就是个傻子,明知自己是提线木偶,还每日乐呵呵劝导自己毕竟有吃有穿有豪奢生活。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想,一想就让人崩溃。
她若是个本本分分的古人就好,就像个笼中雀鸟一样,从生到死都是这样也没有得怨恨。
她哭声一时凄凉,一时悲伤,一时低低呜咽不成声调。
李陵站在窗前往外看。
等她慢慢哭。
叶玉盘抽抽噎噎哭累了,就躺在床上睡,睡不着想到伤心处,又是一阵哭。
李陵待她终于不哭了,替她盖上薄被,照顾她睡好,两人都没有说话,直等叶氏竟慢慢真的睡着了。
而后他便坐在窗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安子进来好几回,想问要不要传晚膳,但见六皇子那种肃穆神色,他每次都默默退出去。
一直到外头三更鼓敲响。
李陵从房里出来,骑着马,慢慢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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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京城的内外城防,羽林卫他才管过,京畿卫如今还在他手中,遇见宵禁夜防的兵卫,都得过来向他请安。
李陵神色冷峻点头,一句废话也不说。
这反倒叫那些巡查的兵卫们越发谨慎小心行事。
父皇带着太子二皇子离京,三皇子被圈禁终身不会再出来,四皇子夭折,五皇子虽得了监国的重任,但到底腿脚不力。
如今小七,七皇子也冒出来了。
八皇子六岁,叶美人所出的九皇子尚在襁褓。
李陵马上到了府里,却忽然勒住缰绳,在道路中间停顿了片刻,拐道去了兵部。
埋头工作又是好几天。
他累了便在兵部的小间休息,闲了去京畿卫卫所检查防务。
总之不能停下来。
这日李陵才回府更换衣裳,小安子忽然惊慌失措来禀报,“主子!那边来人说叶姑娘生了重病!”
李陵猛地回头,“什么?!”
王妃吴氏着人炖的参汤正待送进来,听见屋内说话,不知怎的停住脚步,捂着狂跳不止的胸,想听不敢听,在门前犹豫不决。
忽然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李陵大步流星出来,不妨同王妃撞了个满怀,王妃心虚,被唬得连退了三四步才站稳。
李陵冷冷瞥了她一眼,随即抬脚风一样走了。
王妃甚至来不及行礼。
她苦涩地对张嬷嬷道,“只是个不知家乡的贱妇,他如此上心,……一半个月不曾回府,回来还没片刻就要走。我算个什么人呢。”
张嬷嬷看着自己大小看到大的王妃这般心痛,实在不能不怨恨,“早知晋王如此绝情,当年王妃若是求一求国公夫人——”
王妃默然不语。
出了院子,李陵质问小安子怎么回事儿。
小安子苦恼道,“就是那日,说是姑娘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用了一点膳,还是一个人在屋里哭。到了晚上,姑娘就开始发热……”
李陵的心都抽疼了,他怒道,“这都多少天了,怎么现在才报到你这里!”
忽然想到什么,他猛地停下来,死死盯着小安子,“可是她……”
小安子立刻道,“姑娘只是发热,吃不下饭,吃了就吐,仿佛中暑那般。大夫说了并无大碍,只是这般蹉跎了小半个月,老嬷嬷派的人来说,眼看着姑娘日日消沉,竟瘦得不成样子,慌忙来报——”
李陵放下一点心,却仍是语带怒气,“怎的现在才来报!”疾步往出走。
小安子赶紧追上去,边跑边说,“都是小的不是,前几日殿下不是在兵部就是在京畿卫卫所,那边的人根本够不着,只能来府里报。”
他们上次回府,府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陵便是个蠢货也心知肚明。
紧赶慢赶到了辅兴坊,叶氏此时睡着了。
李陵没见着人时心急如焚,待走进房里,看着她苍白消瘦的面庞,心中便又是气又是恼,甚至恨她怎的这般不懂事,不过是烧了几本银书,你便这样作死!
小安子在外头同嬷嬷嘀咕这几日叶主子的情况,以备殿下发问。
李陵坐在床边,摸了她的额头,还有些热度,再有冰凉的手,都瘦成一把骨头了,按照叶氏平日里说的话,这样子连衣裳都撑不起来,多不好看。
她总是喜欢吃,一点也不管嬷嬷说的,什么不能太丰满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