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女主重生后+番外(61)
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秦落宽慰她,自己一切都好,并说改日会再来看望她老人家,祖母这才笑着答应她,回屋安歇。
秦落准备起身离开秦府时,已是白露为霜。
刚走到一进院的廊桥,秦落便听到身后传来几阵急促的脚步声,身后有人在唤:“大姐姐,大姐姐……”
秦落脚步一顿,回过身。
看到在这个点本该早就安歇的秦媛和秦磊穿着中衣身披披风,朝她这边而来,跟在秦媛秦磊姐弟身后的嬷嬷看到秦落,气喘吁吁的道:“对不住,落姑娘,媛姑娘和公子听到姑娘来了,就闹着非要来找姑娘,奴婢一时没看住……”
秦落颔首,对她说:“无妨。”
秦府上下灯火通明,秦落的内心却在不停地挣扎,她不该回这个身的,正准备决绝转身就走,秦媛却赶上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她。
秦媛带着哭腔,将脸颊埋在她狐狸披风里,闷闷的道:“大姐姐,你不要走……大姐姐可是因为我母亲和姐姐,才不愿意见媛儿和阿弟?”
秦落终归是于心不忍,拉开秦媛抱着自己的手,秦媛却以为她要走,怔了怔,又抱的更紧了些。
秦落柔声和她说:“我不走。”
秦媛这才松开了手,望着秦落转过了身。
秦落俯身蹲下,放下手中握着的破雪剑,一手轻轻握着秦媛的胳膊,一手朝站在一旁的秦磊招了招,笑说:“磊儿也过来。”
已知男女有别年纪的秦磊抬步,慢慢踱到秦落面前,怯生生的唤了句:“大姐姐。”
几年未见,秦媛与秦磊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和少年郎。
他们虽是李氏所出,却与李氏完全不是一样的秉性,足以看得出来,他们两姐弟待在祖母身边,被祖母教的很好。
她再怨恨李氏,但稚子无辜。
可自己终究是对他们心怀愧疚,秦落抬手,抚了抚秦媛额前的碎发,笑问:“这些年,祖母和叔父,待你们好吗?”
秦媛和秦磊含着眼泪,不停地点头,秦媛说:“大姐姐,祖母和父亲对我们很好,祖母教了我们很多为人处世的大道理,大姐姐放心好了。”
秦落笑说:“这就好。”然后问他们:“媛媛和磊儿有什么愿望吗?”
秦媛抽了抽鼻子,跟秦落说:“大姐姐,我在很努力的习武了,我以后想成为行侠仗义的女游侠。”
秦磊嗫嚅着说:“大姐姐……我想当为民除害的大清官。”
秦落拿起放在地上的破雪剑,递给了秦媛,又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到了秦磊手里,柔声跟他们笑说:“愿你们好自勉之。”
秦媛接过秦落的破雪剑,有些惊喜不已,道:“大姐姐,这是送给我的吗?”
秦落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他们说:“当然,你们回燮州老家后,可要好好孝顺父亲,因为他只有你们了。”
临别在即,秦媛和秦磊含泪点头:“大姐姐,我们记住了。”
马车在宫门前突然停了下来,闭目养神的秦落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小厮神神秘秘的道:“大人还是亲自出来看看吧。”
秦落抬手,掀开毡帘,却看到灯火通明的宫门前并没有落锁,当她看到独孤叡正站在宫门前等着她时,不由有些惊讶,心里又有些感动,笑问道:“陛下,怎么还没休息?”
独孤叡道:“没看到你回来,心里总有些不安心似的。”
秦落步下马车,走向他:“那陛下如今可安心了?”
独孤叡只微微一笑:“……”
两人一起走向皇城,宫门慢慢地合上,身后只留下两个被拖的颀长的身影……
☆、我为刀俎(下)
北宫正殿的檀木门被推开时,一身素裙、蜷着身子缩在榻榻米上发怔的秦瑄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坐了起来。
秦瑄眯了眯眼睛,抬起袖子,挡着从门外照进来——这冬日并不温煦、却无比刺眼的阳光。
自从被囚禁在北宫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见过一次阳光了。
待适应后,她这才慢慢地放下了袖子,看清来人,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微微扯了扯嘴角。
来人看着她,并不说话。
还是秦瑄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出言清讽道:“你我竟生疏至此了么,姐姐?”
在秦瑄的印象里,哪怕是她们关系决裂时,秦落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这般漠然的看着自己,冷漠到让她心生寒意。
北宫荒废,年久失修,被关在这里的这些时日,她不知多少次夜里被寒风吹得久久无法入眠。
此时此刻,她不知是秦落从外面带给她的寒意,还是她的心从未温暖过。
也许是她忘了,眼前之人即将成为北秦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她如今只不过是一个满身罪恶的庶人而已。
这便是云泥之别。
秦落抬步走进了殿内,在她左下首的檀花椅上坐下了,颔首看向秦瑄,道:“事已至此,你我之间,诚然没有什么再好说了的。”该说的,诚然我早已说完,可你还是走到了如今这步。
随秦落而来的小内侍恭敬端着鸳鸯鸩壶走进来,放在秦瑄面前的案几上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秦瑄闻言,看了看面前的鸳鸯鸩壶,不由哑然失笑,抬眉看向秦落,问道:“既然无话可说,那姐姐怎么还愿意来看我?”
秦落淡淡一笑,随即便敛了唇角的笑意,声音冷的听不出一丝情绪:“你怕是会错意了,我此次前来,不过是来替秦家清理门户,这鸳鸯鸩壶里乃是上等的金屑酒,我答应过叔父,留你全尸。”
秦瑄脸色先是一白,神色转而悲怆起来,看着秦落,突然大笑不止,道:“原来我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哈哈哈,需要我时,我是秦家的荣光,不需要我时,我是秦家的耻辱……情何以堪啊!这让我情何以堪!”
秦落神色漠然,静静看她笑完,然后才道:“秦家怕是从未将你视作荣耀。”心道,秦瑄,哪怕是我,也从未被秦家当作荣耀,我与你一样,都是秦家的棋子,一颗有用则趋、无用则弃的棋子。
秦瑄笑的眼泪直流,抬头问秦落:“姐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秦落默了会儿,顺着她的话,问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吧,为什么?”
秦瑄笑道:“姐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不是姐姐你这些年以身作则、悉心教导我的吗?我如今所做一切,不过是西颦东效啊,姐姐,哈哈哈!”
秦落只看着秦瑄,沉默不语。
只见秦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几近疯狂的抓过她的肩膀,明明是梨花带雨的面容,却偏偏笑的痴狂:“秦落,我就这告诉你为什么?只因为你们谁都看不起我!因为我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时刻想起自己活的多么卑贱如泥!因为我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时刻提醒我的出身是多么的不堪!你为嫡,我是庶,你知道身为庶女、那种过得连狗都不如的悲哀吗?”
站在门外的内侍见此情形,不由有些着急,秦落却扬手示意他不要进来。
秦落颔首,不甘示弱的对上秦瑄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我不知别人是怎么看你的,但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从、来、都、没、有!”顿了顿,抬手一把甩开秦瑄抓着她肩膀的手,续道:“你说,你一言一行都是我悉心教导,可我从未教过你外通敌国,行谋反大罪!”
秦瑄被推的一个踉跄,却也不在意,顾自大哭大笑道:“那又怎样?你又怎会知道,如果我不争不抢,等着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只能在暗无天日之地,默默地、用一种极不入流、被人唾弃的手段,杀出一条血路——一条属于我自己的光明之路。
秦落,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一样的人,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没有一个饱受诟病的出身,如果我生来便是你这样的天之骄女,那该有多好,我无时不刻的想,想的我发疯!发狂!”
秦落默默听着,眼眶却已酸涩,心中不知如何来形容,难受的想抬手将那颗横冲直撞不止的心用力摁回原处。
她以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自认为她很了解秦瑄,结果到头来,她不知秦瑄心中所要是何,秦瑄也不知她心中所想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