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梳妆(248)
杜广临功名在前,荣昌护国在后,于魏国子民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此,即便魏珣能从梁国带走杜若,魏氏天下亦容不下他们。
杀人诛心,帝王好谋算。先是以此减他威望,如今又想借此磨他心志。
只是,他活了两世,还有何苦难是未历的,亦或者还什么心志是可被磨灭的。
魏珣尤觉可笑,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失去的了!
转年四月,立时小半年,魏珣拒不受降,不接降书,临漳之地十万策英军全部被灭,临漳之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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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下,魏珣隔江遥望,搂爱女枯坐一夜。
翌日,魏珣携女,率二十万大军北上邺都。
行军快而急,不过十余日,便已经踏入北境,于京畿五十里外扎营。
随行一路的属臣将领,皆以为他是为了皇位而去,却谁也不曾料到,此去竟是为了勤王救驾。
京畿皇城,被五国联军二十万兵甲包围,北境各城被敌军占领驻守,此态已有数月之久。
原是当日,虽因明镜诱导,然明镜退兵后,五国联军攻破北境重重关卡,兵临邺都。五小国,从未想到会有此战绩,便也不愿再听从明镜指挥,只在此攻城,妄想吞下这百年富饶之地。
皇城之中的天子,并不善战,以宗亲下三部策英军,并城防禁军,相抗至今,不过三月已是强虏之末,国破在即。
魏珣下令进攻的第一日,收兵之后,营帐内,唯剩杜有恪和他两人。
杜有恪挥拳将他打翻在地,揪其衣领质问,“于私,若无他卑鄙,阿蘅何至于一人独奔千里之外;于公,若无他猜忌,哪来大汤山之患,哪来今日的兵临城下?”
“你有心勤王,何不取而代之?安了天下,止了流言,迎阿蘅回家。”
魏珣起身,擦去唇边血迹,问道,“天子守国门,乱臣夺君位,再迎她国之女?”
“平天下易,定人心难。阿蘅若有归来之日,必享太平盛世。”
杜有恪松开衣襟,额首扶肩。
这一战,魏珣在外围,配合内围的策英军,打了近两年。
相比临漳城中靠近边关,看多了战争的百姓,北境之地的民众虽历了五国破城之战,但到底未曾见到真正的铁骑踏血。
北境城池转眼易主,无论那五国的敌军守将如何求饶称降,西林府军皆不接受。或烧杀坑埋,或乱箭射杀,或战马践踏拖死,无一生还。
赤血千里,哀鸿遍野,却皆为异族之白骨血肉。
在六百多个日夜不停的刀枪剑戟的撞击声中,马嘶鼓振的怒吼声中,北境三十四城的百姓对那个西林府军的主帅且敬且畏。
敬他夺回城池,不辱国体;畏他嗜血生杀,冷酷无情。
*
永康十六年秋,五国联军败,四十万兵甲所剩不过五万,四处逃窜。
魏珣率西林府军从邺都城门踏入。银晃晃的大军,如一道江流缓缓进入,转道朱雀长街,往皇宫安合门去。
踏雪马上,魏珣一手持长剑,一手抱七七。除了偶尔看向女儿时,他眸光会聚起一点神采。其余时候,无论何物何声,仿若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邺都民众夹道欢迎,如今他们所知晓的,是当今天子无能守城,差点国破。然信王殿下千里勤王,驱除敌寇,收复失地。
“这里便是娘亲和爹爹长大的地方,七七喜欢吗?”三年来,魏珣首次主动开口与人说话,
“不喜欢!”七七望着两侧奉迎之人,明明之前言她母亲祸国殃民最严重的,便是此地民众,今朝却腆着脸奉迎他们。
何其,虚伪。
“我不喜欢他们。”七七昂着头望向魏珣。
魏珣便笑,“人心罢了,肉弱强食,从来唯强者依附。昨日辱人是祸水,来日也可赞她为观音。”
七七听得认真,点头记下。
“信王到底是信王,建功于社稷,可惜昔年受那梁国女君之害,与天子不睦。幸得此番勤王救驾,回头是岸。”
“那可是信王独女?”
“哎,好好一个女娃,却是从那般女子肚中爬出,实在……”
那人话还未说完,高头大马已经至身前。
马身之上的统帅神色平静,只犹自搂着怀中女孩,低眉垂眸与她展颜欢笑。
那几个言谈者初时一身冷汗,只当今日要死于自己口舌之下,却不想那对父女并无异样,只兀自相望,言笑晏晏。
不过是马儿偏了方向,魏珣抬眸的时候,余光扫过他们,尚且带着一贯的温和,仿佛还有些歉意,让自己的马惊到了他们。
那三人松下一口气,然而没有松彻底。
只见踏雪马上的女娃俯身拎来悬于马侧的弓/弩,伸手便抵上一人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