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世的死对头+番外(52)
第45章
“……这是老夫的小女儿,单名一个‘莹’字,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
时云被折莺推到前院的时候正好听到柳老爷捋着胡子这样说道,男宾们知道点内情的都不会这时候去撞枪口,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姝阳邀请来的几位皇子更是绝对不想卷入郡王府的纷争中,一个个在宴席上坐得四平八稳仿佛没看见这边的事情,只是……
时云眯了眯眼睛——六皇子居然不在席上,这对于万事皆礼数恨不得把自己包装成一本厚厚的《大荣礼则》的六皇子来说实在有些奇怪。
不在席上的还有段珩,他差不多就站在时徵身边不远处,一副和未来丈人同进退的恶心样。
时云假装没看见段珩,段珩也不自讨没趣,安安静静当着他的背景板。
柳老爷顿了顿,又叹着气说:“说来也巧,这孩子正好是萦儿出事之后没多久怀上的,生辰还与萦儿是同一天,自小就处处像她的四姐,举止行事神态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时老夫看着,也觉得会不会是萦儿惦念我这个做父亲的……”
腌臜东西!
“外祖果真这么想?”时云的声音打断了柳老爷的故作哀戚,时云笑得如沐春风,嘴里像是在吐着刀子,“孙女倒觉得,若是母亲果真心中有牵系,那也该是父亲,哪怕真的惦念外祖,那也是在惦念,您怎么还不下去陪她?”
“你!”柳老爷指着时云,“果真是没有母亲教养的,长辈说话那里有你顶撞的份?也不怕被段公子看了笑话!”
要是别的时候,有谁敢说时云没有母亲教养,时徵老早一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但现在时徵就他娘的跟傻了一样。
时云想起时徵曾经叮嘱她为柳萦点长明灯,她明白,她这位不信怪力乱神的父亲是真的愿意为她母亲相信所谓的转世。
时云没有见过她的生母,只见过几张画像,画像那东西重神不重形,有个四五分相似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而眼前柳老爷身后站着的那个低眉顺眼的姑娘——容貌几乎是正贴上了这四五分,若再算上神态,大概得有七八分相似。
柳萦和柳莹,一模一样的发音,极其相似的两个字。
一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个满脸虚浮的老男人在打什么主意的时云恶心得想将眼前两个人当场弄死拿化尸水化个干净,再好好给她爹洗洗眼睛。
什么垃圾都往眼睛里看,不嫌不干净吗?
柳老爷见从前对他不假辞色的时徵一言不发,越加得意,几乎是等不及地直白道:“说起来,莹儿算是老夫的老来女,自小都是捧在掌心上的,此次也是想着,扬州那个地方大富大贵者虽多,但到底都是商贾之流,满身铜臭,实在衬不上莹儿,于是想着请郡王帮帮小姑子,在京城给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及笄礼,好讲个好人家。”
什么样的算好人家?荣昌郡王府吗?
时云:“亲戚间帮衬着是自然的,只是外祖既然心疼这位妹妹,怎么还舍得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嫁到京城?”
“哦,抱歉,不是妹妹,按辈分该叫小姨才是,说起来外祖这位小女儿居然比亲外孙女年岁还小,外祖可真是——”时云突然低头笑了一声,颇为讽刺地说,“老当益壮,精神矍铄。”
三番两次被时云嘲讽,柳老爷显然十分恼火,但却又生生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夫知道云儿你与我们不太亲近,不喜欢家里突然多了几个生人也可以理解,只是你到底是老夫的亲外孙女,老夫自然也是疼你的,这次来,也是为你带了贺礼。”
时云非常不想期待那份所谓的贺礼,转头一肘子拐在她爹腰上,时徵一下子回神看她,时云笑眯眯道:“长公主在里面招呼女宾,父亲也该稍稍露个脸,还有男宾那边还需要父亲张罗,就别在这里耽搁了,外祖和小姨这边女儿会安排。”
如果可以,时云希望能将他们连带段珩全都乱棍打出去。
时徵宠女儿不是嘴上说说的,除了在长公主的事情上略有争执之外,时徵差不多对时云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
但是他却没有听时云的话,他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时云心里有点发抖地想,或许她父亲,是真的发了疯一样地想要她母亲回来,哪怕已经过了十五年。
哪怕终于有人开始敲击着冰封着他的心那层硬壳,试图让里面的柔软和悲伤全都露出来,好让她包容这一切。
诚然,没有人有资格否认这样的悲痛。
但是,姝阳怎么办?
那个满心期待地嫁给了时徵,将他与别人的女儿视若己出,一颗心满满当当只装了这个男人的姝阳该怎么办?
她甚至还在笑着,还在热情洋溢地帮她张罗着及笄礼。
还能因为她的一声“母亲”而手足无措欣喜若狂。
时云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父亲就算想跟外祖谈些什么,在这里也不合适,不如等宴席结束去花厅详谈吧。”
柳老爷却并不想事后去什么花厅详谈,他怕时徵一下子回过味来想起以前他跟柳萦之间的那些事,他今日豁出了这张老脸不要,就是要彻底地赖上荣昌郡王府。
要是之前他还不敢,毕竟时徵到底是娶了长公主的,他了解男人,从来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有这么个千娇百媚又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在怀,哪个男人还想得起柳萦那么个不起眼还早就死了的短命糟糠?
但没想到,那人所说的,时徵心里一直只装着柳萦,居然是真的。
这位位高权重的郡王居然真是个情种!
早些年因为开罪柳萦而被赶出京城的柳老爷悔得肠子都青了,原本以为时徵是三天热度,毕竟热血上头的时候为爱人干什么都行,没想到时徵居然真的长情,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柳萦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就是想修复关系也没有意义。
不过好在,他还有个小女儿,长得跟柳萦至少五分像。
于是他二话没说,把小女儿的名字从柳湘改成了柳莹,造假了她的年纪和生辰,逼她学着低眉顺眼,本来只想着试探试探,没想到效果居然如此好。
就算日后暴露了,届时木已成舟,若是湘儿肚子里能再怀个儿子,那简直完美。
柳家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剩下的,只需要搞定这个马上就要嫁出去的女娃娃。
柳老爷捋着胡子,原本一张还算得上端正清贵的脸写满了赤/裸的算计,像个锱铢必较的小商贩。
“也不用去花厅谈了,老夫这次来,主要还是送礼。老夫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一味据说十分难得的药材,想着自己留着也是糟蹋,云儿不是回春谷教出来的神医吗?不如就送给你,添作嫁妆。”
“嫁妆”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意思非常明确。
你不嫁人,我就不给。
我嫁不嫁人轮得到你来管?
时云气笑了:“什么药材这么珍贵?”让这个老东西自以为能置喙当朝郡主的婚事?
柳老爷摸着山羊胡笑道:“那药材老夫也不认识,不过云儿博学多识,熟知医理,肯定是知道的。”
“老夫听说,叫做——松涎。”
松涎!
时云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眼睛几乎在一瞬间发红了,她豁的扭头看向不远处面带微笑的段珩,目光几乎要淬上毒。
段珩面带微笑地看着时云,他已经全然不打算掩饰,他仔细回想过这段时间时云和时徵对自己的态度,大致确定,时云还没有跟时徵讲过他和顾行渊之间的事情,并且似乎也并不打算讲。
既然这样,那么无论如何,至少先娶到她。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等婚后再来解决,就算真的哄不好,那么成亲之后时云也只能任由他揉圆搓扁——时云到底只是个残废的小姑娘,嫁了人之后,也只能以夫为天。
“松涎?”段珩故作惊讶地看了看柳老爷,随即笑着看向时云,有些欣喜地说,“我记得双腿上的毒若是要解,是需要这味药材的吧,我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下可太好了。”
段珩目光温柔,像是要滴出水来:“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是吗?”
时云将指甲掐进掌心,用些微的刺痛逼着自己冷静。
不管段珩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松涎,她不得不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