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世的死对头+番外(42)
可是……为什么她会用蛊?
好像拨开云雾,有些东西清晰起来。
对啊,她为什么会想到用蛊?
她的亲生母亲分明是死于西南蛊毒,所以她记得的,她应该记得,她平生——
最恨蛊术。
房门突然被敲响,折莺带着点紧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姐,奴婢来给您送宵夜,长公主殿下说她一会儿来看看您,奴婢现在可以进来吗?”
穆辰看着时云的脸,叹了口气,不想再逼着她,站起来就走到门边拉开门。
折莺手里提着个大花瓶,全身肌肉紧绷着,门一开就闭着眼睛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砸过去,没给人一点准备,如果不是穆辰武功高强反应迅速,怕是得当场脑浆迸裂。
花瓶哐啷一声砸碎在门框上,穆辰阴恻恻的声音在折莺耳边响起来,把小姑娘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我说,你们到底是有多不待见小爷我?”
“穆公子?”折莺有点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松了口气。她听见房中的动静,唯恐是被什么人闯了进来,好在是穆辰。
不对,穆辰不是在关禁闭吗?
而且这种时间,孤男寡女,就算是穆辰也没什么好的!
折莺低头极其恭敬客气地行了个礼,试图下逐客令:“穆公子,暮色已深,小姐该休息了。”所以您该走了。
穆辰笑了一声,挑眉道:“不是说带了宵夜过来?”
两手空空的折莺:“……”
穆辰:“说谎可不好,教坏你家郡主了。现在转身,去厨房做一碗新鲜刚出炉的桂花芝麻汤圆来,哦,多放些糖,小爷我爱吃甜的。”
折莺露出了一个假笑,刚想不软不硬地顶回去,就听见时云喑哑的声音传出来。
“按他说的去。”
折莺的笑容僵住了。
穆辰笑眯眯地说:“动作快些,对了,桂花也多放一点。”
说着施施然和上门,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他望着仰头颓然坐在月光下的时云,突然说:“今晚月色不错。”
时云的眼珠迟钝地转动了一下,望向他。
穆辰转身从时云的床上把被子抱起来三下五除二把时云裹成了个只露出脑袋的粽子,时云不太舒服地皱了下眉,有气无力地问:“做什么?”
穆辰:“看月亮。”
他抱起时云陷的大粽子两步跨出了窗户,轻盈地翻到了屋顶上。
时云睁着空荡荡的眼睛,被穆辰裹在怀里,月亮很亮,星河就黯淡了,只孤零零几颗星星在闪烁,薄云时不时拂过月亮的表面,映出深深浅浅的阴影。
像是蛊人的薄纱。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时云:“你今晚到底是想来做什么的?”
穆辰:“其实本来没什么事,就是……你在段家跟段珩说的那种叫‘彩笺’的花……”穆辰微微转过脸,没让时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咳,我就想问问那到底是什么花,就被你当成定情信物了。”
“就为这种事?”时云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像是觉得好笑,声音里也带了点笑意,“就为这种事,你就敢抗旨从家里跑出来,你大哥发现了肯定打断你两条腿,到时候别来找我接骨。”
“但我现在觉得就算真断了两条腿也值了。”
“时云。”穆辰将时云抱得更紧一点,下巴擦在她的头顶。时云的头顶有一个很小的发旋,松了发髻散了头发的时候才能看见。穆辰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蛊术?告诉我。”
时云木然地开口:“回春谷,我师父教我的。”
“不可能。”穆辰坚定地摇头,“我听父亲说过,嘉元二年,西南孤寨在南宁镇水源中投放疫病,那时候你的师父宋予桑正好路过那里,帮忙研制了解药,那时候他就说过,他虽然懂得一些西南的奇毒,但对蛊术,他一窍不通,且绝不会去学。”
时云像是彻底麻木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穆辰放低了声音,怕惊到她:“他自己都不会的东西,怎么可能教给你?”
第37章
他自己都不会的东西,怎么可能教给她呢?
不可能的。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根本想不起任何具体的,宋予桑教她制蛊的画面,脑子里那些关于蛊毒的认识,就好像那天一睁眼突然多出的前世的记忆一样凭空出现,她之所以会认为这些是从回春谷学到的,并对此深信不疑,大概只是思想为了合理化,自发地把这些东西嫁接到了最可能最合理的地方。
而她没有想过怀疑,所以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合乎道理。
但如果不是这样,她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
还有段璃中的,在她的记忆里应该只有她才会制作的毒药“梦魇”。
重生归来后,她一直依仗着所谓的前世记忆行动,承载着前世的怨恨,前世的怒火,发现了自己从未发现过的秘密……可是这些记忆,都是真的吗?
甚至……她是真的,重生了吗?
会不会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才是真正的大梦一场?
她……真的是时云吗?
眼前突然笼罩上了黑暗,时云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温热的触感。
是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微微灼/热,暖得合人心意。
穆辰:“手腕的伤没事吧?”
时云:“……血已经止住了。”
“好,那么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就听我说。”穆辰缓缓开口,“你叫时云,是朔北军大将军,荣昌郡王时徵的独女,你自幼在回春谷修习医术和毒术,但是你从不做无解的毒/药,也从不给人下会致命,或是在你看来违背道义的药,我知道的你下过最坏的药就是那种让人狂笑不止的鬼东西,有一段时间那都成我的心头大患了,就怕你一言不合给我撒上一把。”
“你在说什么……”时云下意识想反驳他。
“别说话。”穆辰轻轻说。
时云咬住牙。
她早就下过了比那东西阴毒百倍千倍的药,早就被染得脏污不堪了。
穆辰微微抬起头,看到了皎洁的一轮冷月。
“我一直觉得,你是真正意义上的医者,不以德报怨也不嫉恶如仇,不是靠向任何偏激绝对的一边的,你只是时常有一点小性子,但本质很温柔。”穆辰说,“当初你救段珩,你分明可以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把毒引到别人身上——以段珩的家世地位,要找一个愿意为他死的,甚至只是拿钱买一条命都太容易了,但你没有这样。”
“因为一命换一命,对医者来说,是没有价值的,哪怕换回的那条命是你曾经放在心上的人,不是吗?”
穆辰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沾湿了。
源源不断的眼泪顺着手掌边缘的缝隙流了下来,染湿了鬓边的发丝。
说起来,上一次见她哭,还是郡王大婚的第二天,她用袖子往脸上一遮,掀开的瞬间,就是一张泪水肆意的脸。
她是从那天开始,就知道了一些东西吧。
“接下来我要说的,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对。”穆辰说,“南岭奉天殿的确有一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在见到那个蛊女之前,我也不相信有人砍掉脑袋还能装回去,所以我觉得有可能,只是有可能。”
穆辰垂下眼睛:“会不会,你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中了什么蛊?”
时云的心脏几乎骤停了一瞬。
奇怪的,跟现实脱节的记忆。
突如其来的,难以抑制的恶意。
偏执的,往深渊滑落的思想。
她……
穆辰突然一下子仰躺下去,时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她被裹成一团甚至没法自己撑住自己,只好摇晃了一下砸在穆沉的胸膛上,被抱了个满怀。
硬得跟石头一样,鼻子都撞疼了。
穆辰眉开眼笑地接了她一个瞪眼,捏着她的下巴转过她的头,吊儿郎当地笑着说:“好了,冥想时间结束,这些事情也不是一下能想出个结果来的。看月亮看月亮,这么好的月色,还有我这么个大美人儿作陪,不好好享受那可是损失了千金啊熙芸郡主。”
“你!”时云像是一下子被从深渊扯回了现实,莫名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又好像一个翩翩君子突然脱了裤子给你炫耀他刚做的犊鼻裤一样,让人有种恨不得痛扁一顿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