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世的死对头+番外(43)
时云眼泪还没止住,已经被穆辰这一插科打诨弄得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心里的沉郁却也散去了一些,她从被子上方伸出手拍开穆辰的咸猪蹄子,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脑子里装的是油泼脑花吗?”
“哎,没准我脑子里装的是……”穆辰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往一边偏过头捂住嘴。
时云没听到下文,有点奇怪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耳朵,红了。
时云心里猛地一跳,突然就想起珈珞寺的梦。
穆辰叫她,段夫人。
时云轻轻用手背压了压眼睛。
“穆辰,我绝对不会嫁给段珩,不过上次跟你说让你去抢亲,其实也算是玩笑话……我不至于那么不把你的立场放在眼里。”时云拨弄着手指,淡粉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现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我倒是觉得,抢亲这件事儿本身挺有意思的。”穆辰闷闷地说。
时云笑了一声,她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一直萦绕着的黑影扑打着翅膀飞走了,她抬头望着月亮,皎洁的圆月映在她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变成了两点明亮的高光。
“那……”时云微微转过头。
“你愿意娶我吗?”
风的声音,树梢新叶摩挲的声音,鸟鸣,远远的打更声……心跳声。
月亮恒久地亮着,将时云的侧脸描上一层莹亮的白边。
太突然了。
没给人一点准备。
穆辰的手心冒出汗来,油嘴滑舌的穆二公子就跟锈住了的铜锁一样紧绷绷的,劈都劈不开,时云用两只手跟小老鼠一样扒着被子的边沿,只露出一张脸来,眼睛里两轮圆圆的月亮。
时云眼睛一弯,圆月碎成了繁星。
“啊,我说笑的,我知道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穆辰一句话跟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
他一早就知道,时云的性格非常别扭,非常糟糕,通身的小脾气,满脑子坏点子,是一个极难相处的人。
从小就是这么个讨人厌的性子。
但偏偏就是这种程度的让人火冒三丈,正好对了他的胃口。
穆辰将两只手交叠在后脑,时云的头就靠在他的胸口,不可能听不见他几乎要炸开的心跳。时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固执的人,固执到眼瞎,曾经她认定了段珩,就满眼睛只看到段珩,旁的所有人都是被掐灭的烛火,连烟都飘不起来半丝。
但这并不表示,她是一个真的迟钝的人。
穆辰大概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她在怀疑自己,那些错乱的记忆正在让她怀疑现下的自己。
穆辰也知道怎样的回答能让她心安,他只需要像平日那样,像时云熟悉的那样,哪怕冷嘲热讽也好,但他偏偏一时兴不起随口调戏两句糊弄的兴致,他吐出一口气,一板一眼地说:“你要是愿意嫁,我就娶。”
时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几乎是茫然地看着穆辰,又转头看向天空,两个平日里都算伶牙俐齿的人齐齐失声。
折莺恰到好处地端来了汤圆,但屋里却没人,她急匆匆地在院子里转了转,才注意到屋顶上的人影,抬头压着声音喊道:“穆公子,还不把小姐放下来!小姐身体不好,吹风要生病的。”
“这丫头越来越像碎碎念的老头子了。”穆辰没能听到时云的回答,抱怨了一声,飞下去从折莺手里抢了碗又飞回屋顶上,剩下折莺一个人在院子里气急败坏地转圈子。
穆辰笑眯眯地捞了颗汤圆冲时云说:“来,张嘴。”
“你恶不恶唔……”时云失笑,没说几个字就被穆辰一颗汤圆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
穆辰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等时云皱着一张脸把汤圆囫囵吞下去之后,才又捞起一颗,这次仔细地吹凉了,送到时云嘴边。
刚才根本只顾着烫根本没尝出味来的时云瞪了他半晌,最后一回生二回熟投降似的张开了嘴。
桂花和芝麻的香气混杂在一起,馅料流了出来,汪在勺子里,油亮的黑色让人觉得胃口大开,满嘴都是甜味——时云像她父亲,噬甜,这种旁人看来甜到齁的味道在他们父女俩这里就是恰到好处。
“现在感觉到真实了吗?”穆辰抬手狠狠地揉了揉时云的头顶,直把那脑袋揉成了一头乱发的蓬草窝。
舌头被第一颗汤圆烫得发麻,但浓郁的甜味还是一直漫进了心里。
“我是真的,时云,你也是真的,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碗汤圆的量并不多,大概考虑到晚上吃这种东西会不消化,只有拇指大小的五颗,穆辰一颗一颗地喂给时云。
“还有,我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真的。”
时云沉默地嚼着汤圆,软糯的皮和甜腻的馅料充斥着口腔。
“包括那句你愿意嫁,我就会娶你。”
穆辰捞出最后一颗汤圆往自己嘴里一塞,刚嚼两口,脸瞬间扭曲了一下,他抬头把整碗汤都给灌了下去,缓了一会儿才低声骂了一句:“甜成这副鬼样子,折莺是想趁机谋杀小爷吧,这种东西你怎么吃得下去……”
穆辰突然噤声。
时云手指的落在他的眼角,指尖轻轻往下,滑到了唇边,停在那里。
“穆辰。”时云说,“我现在觉得,如果你出了意外,我会疯的。”
第38章
如果非要用一句诗来形容穆辰现在的心情,大概是——
忽如一夜春风来。
春天来了,穆辰已经开始思考他们第三个孩子是男是女该叫什么了。
穆辰两眼放光,语调惊悚:“云儿……”
时云浑身一个激灵,一巴掌推在穆辰鼻子上,两管鼻血朝天飞起,穆辰顺势往后一仰,玩儿似的哐啷一下直直从房顶砸在了地上。
血溅当场。
完全不明白自己这么轻飘飘的一掌怎么就突然有了如此威力的时云愣在了原地。
折莺刚还在为自家郡主和穆辰孤男寡女单独待在屋顶上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急得转圈圈,突然穆辰从天而降砸在她脚边上不动了,再一看那满脸的血,折莺差点吓没了半条命。
怎么回事?这是打起来了吗?
穆公子这身板也不像是能被郡主反杀的样子?外强中干成这样还有用吗?
完了完了穆家二公子深更半夜死在了熙芸郡主的院子里,郡主这是嫌郡王和穆老将军之间的关系还不够刺激是吗?
啊啊啊大荣要完,没救了。
所以要打仗了吗?西南定南军大战北疆朔北军?战场在哪儿?帝都长俞?
她是不是现在毁尸灭迹然后打死不承认穆辰来过这里比较好?
尸体埋在哪里?不对埋在哪里都有被挖出来的危险。
不然烧掉好了?那样也不行,火光肯定会引来人查问。
还是找把菜刀分尸吧,切碎一点,一点一点扔掉。
对,这样最稳妥……
就在折莺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那里掏出一把砍刀往穆辰脸上来一下的时候,时云从屋顶上探出头问:“折莺,死了没?”
一个“死”字又刺激了折莺脆弱的小神经,她探手去试探穆辰还有没有呼吸,心里的想法已经从分尸碎尸滑向了人肉十八烧。
没有呼吸。
死人才没有呼吸。
折莺抬起头木木地说:“小姐,死了,您觉得切成多少块烧起来好吃?”
时云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穆辰没忍住,“噗”的笑了一声,折莺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只听见那个刚被判定的“死人”凑在她脖子后面幽幽地说:“小折莺,你果然是很不待见小爷我啊。小爷我告诉你,不用切,只要除了衣服洗洗干净往你家郡主床上一扔,小爷我保证自己一定非、常、好、吃。”
“咻——哐”。
时云抓过旁边的碗精准至极地砸在了穆辰的脑门上。
穆辰一个仰倒,翻身起来捂着额头控诉:“你个负心女,刚还说我要是出了意外你肯定会疯,转眼谋杀亲夫?”
“谋杀亲夫”这四个字,尤其是其中那个“夫”字让刚缓过神儿来一点的折莺再一次僵成了一根顶天立地的棒槌。
时云脑门上一根青筋突突跳着,她露出一个青筋暴跳却温柔至极的微笑,咬牙切齿地说:“刚才是我说错了,您赶紧出意外,您老要是长命百岁那我才会疯。”
“熙芸郡主这么说我可真伤心了。”穆辰笑嘻嘻地就准备站起来,结果右脚一个踉跄又坐了回去,穆辰吸了口凉气摸了一把,没特别放在心上地说道,“时云,我右腿好像不小心摔折了,你帮我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