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好像有一只手要把她推入无尽深渊一样。
凤昭然不喜欢这样百口莫辩的感觉。
太后起身,微微蹙眉:“哀家知道你不懂事,可有些事情不能这样胡来,如果闹出人命呢?”
“母后……”
“慢着。”楚云轻站在一旁,将一切收入眼底,她起初没有说话,是等着这些人将证据一一说完,再来找寻破绽。
她整个人淡然地很,缓步往前面走去:“你说公主央你去买蛇,那么你告诉我,去的是哪里,买的又是什么蛇呢?”
楚云轻目光宛若利剑一般,落在那人身上。
侍卫身子一颤,吓了一跳,他哆嗦着:“去的是西郊……蛇贩子手里,奴才本建议公主买些菜花蛇吓唬吓唬便是,可是公主非要那最毒的竹叶青,奴才没有法子。”
“竹叶青?”楚云轻上前一步,“你确定买进宫里的是竹叶青么?”
那侍卫吓了一跳,哆嗦着:“奴……奴才记错了,是五步蛇。”
“呵,好一个记错。”楚云轻满脸鄙夷,她不过是瞪了这个人一眼,又质问了一番,就这么站不住脚。
就这样,还敢作伪证。
“到底是什么蛇,给哀家如实道来!”太后呵斥,虽说不喜楚云轻,可这件事情关乎到整个大夏皇族的颜面。
传出去,对大夏,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五步蛇。”那侍卫不敢再改口,害怕地很,他浑身都在抖。
这些小动作落在楚云轻的手里,她看了候在殿门外的洛衣:“把昨夜驱散的那些蛇拿进来,让这位侍卫看看,到底是五步蛇还是竹叶青,亦或者什么都不是。”
她凝声,洛衣提着蛇皮袋进来,里面的蛇通体幽蓝,已经死了。
是上次出现在七王府内的蛇。
众人面色大变,楚云轻蹲下来,拿铁夹夹起来一条:“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蛇?这蛇呢,京城可没有,你这贱奴才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这……不是的。”那侍卫哆嗦着道,“定然是你们事先准备好,来栽赃的,明明就是公主做了。”
“还不死心么,宣大理寺卿姜昕姜大人入殿。”楚云轻凝声,“这些证物都是昨儿连夜交由大理寺登记过的,你一个小小的侍卫凭什么怀疑?”
姜昕入殿,跪在太后跟前,他生的温润如玉,才高八斗,出自名门世家,可这辈子都跟大理寺硬扛着。
男人一身灰色长袍,整个人显得颀长无比,他微微抬眸,白皙的手指翻开案册。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这是昨晚连夜登记的证物册,您可以过目,这些蛇也是由内侍配合大理寺一同从案发现场带走的。”
姜昕细细上报,太监将他手里的册子往上穿。
宫内发生命案本不该交由他来负责,可他掺和进这件事情,都是因为楚云轻给了他一个谜团,姜昕素来喜好破案和下棋,楚云轻给他布了一副残棋要他去解,勾地他神魂颠倒,急切想要知晓谜底的姜昕冒死进宫帮忙。
可更让他诧异地是,坊间传闻废柴姑娘楚云轻,逻辑居然那般缜密,连他破案多年都不得不佩服地五体投地。
所有的后路都布好了。
太后面色有异,她让人把册子递给沈镜衣:“你且看看,姜昕素来铁面无私、洁身自好,他所提供的证物哀家是信的。”
沈镜衣神色囧异,从楚云轻站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心里便知道事情有变。
可再怎么样,也没想到反转地那么快,他本打算借着阿岚这一身伤给大夏一点压力,明知道会伤了凤昭然,可他还是做了。
“是在下弄错了,可是阿岚这一身伤,若说是她自己所为,什么苦肉计,在下绝对不能接受。”
沈镜衣咄咄逼人,一改往日那般柔弱病态模样。
楚云轻微微蹙眉:“那依照沈公子的意思是?”
“彻查皇宫,找出那害人之手,不然的话……大夏难给我沈家交代!”
沈镜衣寒声。
太后缓步起身,她也想早早了却这件事情:“你我两家结为亲家,本是喜事,也无需这般严肃,依你之言,哀家会去彻查的,好了,哀家宣太医替阿岚姑娘医治,此事便翻篇吧。”
“可是……”沈镜衣还想说什么。
却听得凤昭然轻声道:“母后,昭然还有一事相求。”
“嗯?”太后冷眉微微蹙着,“若是悔婚之事,你就此作罢吧。哀家是不会同意的。”
“女儿本以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求一人心,能陪在身边也是好的。没有爱,却可以长相伴。彼此相敬如宾倒也罢了,毕竟女儿是公主,婚事自然不能由着我胡来,可若是他不信我呢?”
凤昭然潸然落泪,她不去看沈镜衣,尽管有那么一点点的悸动,可今天这一番作为,沈镜衣不说信任她一点点,而是彻底将凤昭然拿来利用。
沈家是商贾之家,他沈镜衣是个商人,在关键时候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弃。
“公主你言重了,在下信守承诺,不会负了你。”沈镜衣凝声,看向凤昭然。
他就抱着阿岚站在那儿,还能说出这一番话,多讽刺啊。
凤昭然摇头:“不,我要的从来不是你这些场面话,你不信我,但凡发生一些事情,你便会将我逼入死胡同,要我去死,母后,还请您谨慎思虑,昭然累了,要休息了。”
凤昭然凝声,转身入了内殿,再也不管外面那群人在说什么,都与她无关。
太后整个人都震慑住了,她是没想到凤昭然会说出这一番话。
她揉了揉眉心:“都退下吧。”
“是。”
一群人离的七七八八,楚云轻出了殿门,跟在沈镜衣的身后:“沈公子,等等。”
沈镜衣怔了一下,虽说沉着脸,可也没有对她太过,他凝声:“七王妃这是做什么,你与公主走得近……”
“有时候呢,眼见不一定是真的,就比如阿岚身上的伤,是蛇咬的,可为什么咬呢,沈公子可是去想想,并非只有苦肉计……”
楚云轻没多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意味深长的笑。
沈镜衣的手僵了一下,他微微低头,快步往前面去。
目送着那个身影离开,楚云轻心里其实不是滋味,她早前伪装成楚离跟他们相处过,还算不错,她以为沈镜衣算是一个朋友,没想到他居然这般。
“你这离间计使得还真厉害,不过该告诉我,那谜底是什么了吧?”姜昕从后面过来,他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当然不是男女之情那种,只是很好奇。
楚云轻笑着道:“喏,这是答案,其实呢有时候反向思维很重要。”
“等等。”姜昕喊了一声,“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阿岚是那些蛇的宿主,以血养蛇,为什么不说呢?”
“他连昭然都不信又为什么要信我一个外人说的呢?”楚云轻笑笑,不屑地耸肩。
这群人要玩攻心,可却不好好去想想,有的人天生性子薄,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满,说太多就没有意思呢。
姜昕摇了摇头:“啧啧,果真是最毒妇人心,这女人娶回家指不定多残,这一次我倒是觉着七王爷没活着还是件好事,躲过这么个媳妇儿。”
姜昕无奈地往前走,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姜昕!”
“微臣见过皇上。”姜昕慌忙行礼,也没想到凤璃毓会在这里,“宫中出了大事,微臣是奉命前来帮着举证。”
“你几时与云……七王妃走得这么近了?”凤璃毓心底不是滋味,就是面对一个姜昕,她都可以笑着,为什么独独对他会这样。
姜昕慌忙解释:“不然,实在是七王妃娘娘需要大理寺,微臣才帮着,也是为了公主殿下的名声。”
“如此……朕知道了。”他的声音透着一股颓然。
姜昕候在一侧,等皇上继续说话。
“你走吧,朕有些乏了。”
凤璃毓凝声,挥了挥手,转身又往回走了,这宫闱之中,唯独最格格不入的便是他吧。
姜昕暗自松了口气,刚才嗅到一丝丝危险,还真是呢。
他只想安安心心破案,这些纠缠可万般不敢牵扯。
……
阿絮和烈爷回来了,第一次入宫心底激动地不行,都说大夏皇宫修的壮观,果不其然。
两人加快脚步去见沈镜衣,这一来一回,北地和大夏也要不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