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芳吓了一跳,急忙左右查看,确定无人听到后才低声说:“你说这话要让他们听到,小心横着出去。”
我们庄稼人都是很暴力的。
少年嘴角歪了歪,像是在笑:“你来听讲古?”
李蓉芳嘻了一声,“有什么好听的……”话一出口,便看到少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笑。李蓉芳又左右看了一眼,再次确定安全后才松了口气,对少年吐口水道:“你知道,他们死霸道了,自己喜欢的不许别人讨厌,自己讨厌的不许别人喜欢。”
少年抿了口茶,点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
李蓉芳又问:“你是谁家的,以前没见过你啊?”
这村子也就那么大,用庄子的话来说,就是鸡犬之声相闻,不过没有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严重,事实上,夸张一点说,就有人端着碟子到处走,高喊“今晚吃醋,谁家借只螃蟹”……
少年打量了李蓉芳一眼说:“我刚搬来不久,不怎么出来玩。”
李蓉芳蓦地脸上一红。人家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哪里会和他们这种泥孩子一起玩耍。
“你叫什么名字?”李蓉芳不死心地问。
“林载政。”
“姓林哦,那也算一家人了。”李蓉芳补充道:“五百年前是一家。我叫李蓉芳。”
林载政笑了笑,“你是李先生的女儿吧。”
李蓉芳笑道:“这里的李先生林先生多了,你说哪个?”
“私塾先生。”
李蓉芳一点头,又恍然笑道:“你是我阿爸的学生?那可能我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你见过我。”
林载政笑而不语。
“诶,你觉得我阿爸讲学怎么样?”李蓉芳没话找话聊。
林载政斟酌着说:“还行。”
李蓉芳眯眯眼笑道:“你真客气,老实说我不怪你,无聊死了,我都被逼着读了几年书,一点用没有。”
“你读过书?”林载政怔了一下,随即点头微笑道,“也是,你阿爸是秀才。”
李蓉芳撇撇嘴道:“我阿母还是农妇嘞,我还不是五谷不分。对了,阿政,你阿爸做什么的?”
“商人。”
“商人好,有钱,比读书人强多了!”李蓉芳哼着《铁齿铜牙纪晓岚》主题曲的旋律——都说书生百无一用……
林载政好奇道:“你哼着什么?”
李蓉芳笑笑,没告诉他真话,只说随便哼哼,林载政问她都看些什么书,李蓉芳便答:“四书五经,全面发展,全面平庸,琴棋书画,样样钻研,样样稀松。”
林载政轻声笑了笑:“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你这样学你阿爸没说你?”
李蓉芳无奈地一摊手:“说说有用的话,我早都成举人了。他教得不怎样,说的道理我又不爱听,所以学不进去。”
“他说的什么?”林载政问道。
“他说‘孔子说得对’!”李蓉芳忿忿不平,“他还整日说什么三从四德,比我阿母还烦,我也就随便听听,你说人为什么长两个耳朵呢?”
林载政没跟上她的思路,怔怔问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很乡土诶……
在异国他乡,肚子饿的时候写的,所以很多都是写吃的。。。。
不要太考据哦,本文也就是小白种田罢了~~~
☆、我爱孔方兄
李蓉芳笑嘻嘻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呗!”
林载政笑了出声,又一次说:“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李蓉芳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这时那边传来啪的一声响,然后是一片掌声,李蓉芳知道讲古结束了,她也该回去了。李成斌拎着小凳子从人群里出来,一看到她便跑了过来。“阿姊,你听到没有?”
李蓉芳这回不敢随便说话了,支支吾吾嗯了一声,“听了一半一半。”
李成斌这时发现了林载政,斜着眼睛看了林载政一眼,哼了一声,拉了李蓉芳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回走。
李蓉芳被他拖着踉跄了好几步,急忙回头跟林载政笑着挥手告别,然后扭过脸来对李成斌恶声恶气:“李成斌,你搞什么鬼啊!”
李成斌阴沉着脸,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李蓉芳奇了,另只手捏捏他腮帮子上结实的肉:“有什么事不开心啊,说出来让阿姊开心一下。”
李成斌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避开她的禄山之爪。“阿姊,你别跟林载政说话。”
李蓉芳刚想问他怎么认识,又想到他经常在私塾里听课,跟林载政是同学。
“阿弟啊,为什么啊?你很讨厌他?”李蓉芳奇了。
“反正我不爽他,你也不许跟他说话。”李成斌气鼓鼓,却不说原因。这么难以启齿,一定是他吃了亏。
李蓉芳一想到弟弟吃亏,心里就不大乐意了。自家弟弟怎么差劲,自己管教就是了,轮不到别人管教。但又想起林载政那文质彬彬的模样,觉得应该是自家弟弟自取其辱什么的,活该被管教。
所以被李成斌这么一呵斥,李蓉芳也不高兴了,挑挑眉捏他的脸:“你小子嚣张啊,你当四海之内皆你妈,谁都惯着你呢!你阿姊交朋友还用你管啊?”
李成斌拍掉她的手,疼得李蓉芳龇牙咧嘴了一下。李成斌咬牙道:“反正我不同意,他就别想当我姐夫!”
李蓉芳惊呆了几秒钟,没反应过来这事情变化速度,怎么一下子就谈婚论嫁了呢?
李成斌见李蓉芳呆若木鸡的样子,以为不能嫁给林载政对她的打击太大,心里又老大不乐意了。“阿姊,就你这样子,人家铁定不要你的,你别想太多了。”
李蓉芳噎了一下,白了他一眼。“想太多的人是你吧!阿弟,你也才八岁,整天想些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好好读书,重新做人啊!”说着摸摸他的脑袋,撒开脚丫子往回跑。
她现在才十三岁呢,说什么结婚,也太早婚了吧!
李蓉芳家不大,不过一人一个房间倒还够。她的房间小小的,放下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也就差不多满了。当天夜里,李蓉芳做了一个老长的梦,虽然醒来之后也忘得差不多了,但这辆没载多少东西的车也终于彻底停下了,而下一个司机李蓉芳,终于要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第二天中午,李蓉芳照例地提了饭盒去文庙给阿爸送饭。从家走到文庙也要小半个时辰,李蓉芳一路走来,看着还算热闹繁华的东街,一直琢磨着生财之道。
无本经营,利用自身特长赚钱的渠道是不怎么行得通了,她没什么特长,这是事实。
说琴吧,她会弹一首钢琴曲,就是《欢乐颂》,看过琴谱的人绝对都会,古典乐器,那就算了。
说棋吧,她的五子棋在QQ游戏都是负得一辈子没指望转正的分,飞行棋还不错就是了。
说书吧,这年头练毛笔字的人太少了,她的字是上课做笔记草出来的,曾经被人认真鄙视过,小学时候就因为字迹糊涂被叫了家长,这件事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
然后是画,嗯,她会画包子脸……
唉……
李蓉芳仰天长叹,当初选什么英语系啊,选个中文系历史系都好啊,再不然读农大,她也能当个明朝袁隆平……
就算没有穿越,人活着不也要争一口气?有饭吃就想吃肉,有肉吃还要吃海鲜,有了温饱追求美味,有了美味追求营养均衡,什么平淡是真、随遇而安,说白了就是不思进取!
人不能不思进取吧,努力赚钱,改善自己的处境!
李蓉芳捏着小拳头,咬牙发誓。
到了文庙,李蓉芳和平常不一样,没有扔下饭盒就走,而是溜到教室那边去偷看了一眼,眼睛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林载政,奇怪地皱了皱眉:难道他骗她?
突然,后脑勺上挨了一下,李蓉芳哎哟一声转过身来,看到李成斌气势汹汹地瞪着她:“阿姊,你来做什么?”
女人是不能来学堂的,李蓉芳识字,也是阿爸私底下教的。
“阿弟你作死啊,敢打你阿姊!”李蓉芳揉了揉后脑勺,甚是不悦,又嘀咕了一声,“诶,怎么没看到那林载政啊?”
“我就知道你是来找他!”李成斌怒气冲冲,“阿姊,你没救了!”
李蓉芳伸手捏了一把他脸颊上厚实的肉,“阿弟,跟你说被胡思乱想了,我是有正经事找他呢!”
李成斌拍开她的手,狐疑地看着她:“你有什么正经事?”
“赚钱的事!”李蓉芳眯着眼笑,看着就有一丝阴险的感觉。林载政他阿爸是商人,说不定可以问问有什么商机……
李蓉芳完全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话说出去,人家都当笑话听了。
“俗!”李成斌呸了一下,“听你乱弹琴,这地方不是你呆的,快走快走!”说着就把她推了出去。
“喂喂喂,李成斌你别太过分哦!”长姐权威被践踏,李蓉芳有些怒了,姐弟俩拉拉扯扯到了墙边,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清音,李蓉芳怔了一下,计上心头,喜道:“阿弟,阿姊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李成斌停下动作,诡异地看着她:“你又要做虾米?”
“唱歌呗!”李蓉芳一笑,清清嗓子,开口唱道:“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她当初可是看过《绾青丝》的,《卡门》还能唱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