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别来无恙+番外(56)

我总结出来一个规律,和父亲讲话,不掉书袋都不行,而且最好是句句引经据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父亲觉得我最近跟着先生有所进益,没有一直睡觉。父亲很受用。

父亲难得慈爱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当父亲的手柔和的拍我肩膀的时候,我紧紧的瑟缩着膀子。吓得要死。

在我的记忆中,几乎很少跟父亲发生肢体接触,一般都直接上升到肢体冲突。父亲和母亲也是,自从我三哥去世,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口角之争也直接上升到了拳脚。最严重的一次是兵戎相见。

父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自己也略显尴尬,他说:“罢了罢了,你不愿做就罢了。”

父亲感叹的很:“四娘你说的没错,有些事就是不能强求的。强人所难,结果往往不尽人意。我和你母亲就你这一个女儿,从小当宝贝养着的,难免惯出来点脾气。我知道你天生活泼好动些,到了那边,收敛是该收敛些。可也别让人给了你气受,你的脾气是父亲惯出来的,也由不得他们来打磨。虽说那刺史是朝廷命官,可咱们萧家配他们也是配得上的。要是受了委屈,父亲母亲给你做主。”

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父亲的意思是,他居然会关心我。

其实,我也只当父亲是在安慰我,或者是突然觉得自己养育的女儿要离开自己,却发现自己并未真正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所以赶紧补救一下。就跟我知道先生明天要之前检查课业,所以今天赶紧把上个月让背的书背一下是一样的道理。

可是,往往这样做的结果总是不大尽人意的。每次我都会挨了先生的戒尺和父亲的训斥,然后又抄了整本的书。

同理,父亲关心我的这番话,也仅仅是蜻蜓点水般在我耳朵里过了一遍。倒是个,说者有意,听着无心。

晚上我跟母亲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做了海棠酥给我,母亲说:“总做女红,最近连饭都吃的少了。你爱吃这个,多吃点。”

我边咬着酥脆的海棠酥边和母亲聊天:“娘,今天父亲说我不愿意做女红就不用做了,他说,强人所难往往结果不尽人意。”

母亲冷笑一声:“他如今才懂得这个道理吗?是不是太晚了。”

母亲又问:“四娘,你当真愿意嫁去叶家?你跟娘说句实话。”

我说:“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人家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的。我要什么没什么,人家都愿意了,我哪里还不愿意呢。”

母亲摇摇头,懒得理我。我这样的女儿怕是真的无药可救。

“娘,我是真的愿意!您不是也很喜欢叶家的公子吗,要不然怎么就由着父亲做主了呢。”

我这话算是说中了母亲的心事,虽说她先前铁定认为父亲非要与叶家联姻有攀高枝的嫌疑,但见过叶沐泽本人之后,也是真的满意。

我那时跟母亲说的话都是真话,我是愿意的,我认为我们的条件都算得上是般配。

可后来我才知道,真正的愿意,与般配无关。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当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由不得我反悔了。

第47章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盛夏。

我的嫁妆也在父亲母亲紧锣密鼓的筹备下,几乎齐全。我依旧不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嫁做人妇了,仍旧想着如何应付先生的检查,乳娘的唠叨,还有父亲越来越强烈的关怀。还经常偷偷跑到很偏僻的野山上去,找条野河,脱光了衣服洗澡。

可到秋天的时候,母亲的身体突然不好了。

起初,大夫来看说就是着了凉,没什么大问题,又开了几剂寻常治风寒的方子。

我没把母亲的病当回事,父亲就更没当回事了。安江今年中秋的“拜兔儿爷”由父亲筹办,他忙的脚不沾地。

几副药吃下去,起初还见些效果。当我以为母亲要大好的时候,她却突然晕倒。大夫再次来看,仍旧给了与之前同样的方子。

当时,父亲刚从外面回来就怒气冲冲的闯进母亲的房间,质问那大夫如何行的医。

父亲是个窝里横,为了维护自己谦谦温和的形象,一向对外头的人礼遇有加,头一回不管不顾的发脾气。

后来,父亲又让人换了另外一位大夫,据说是从来长安来的名医。可这位名医一搭上母亲的脉就连连摇头,最后直接判了母亲死刑。

母亲卧床的那段日子,父亲极少出现,母亲几乎是拒绝见任何人,有时候我想进去陪她说说话,她都把我拒之门外。

中秋的时候拜兔儿爷的仪式举半的非常盛大和成功,我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身着盛装的父亲,胸中百感交集。

我很难过,他真是个凉薄的人。

我在街上瞎逛的时候,偷偷的跟很多人说,那个萧墨宣不是什么好人,他和妻女的关系一点都不好,他们家一点都不和睦。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

但是那些人他们都不相信,很多人不认识我,并不知道我就是萧墨宣的女儿。真正的知情者。

母亲病了,父亲又忙,更加无人约束我。所以我在外面闲逛了很久才回去,很久没吃到母亲做的海棠酥和四喜饺,又特意去最地道的一家买了些带回去给母亲尝尝。

等我回去的时候,父亲已经回去了,我站在母亲房间的门口,听见他们的对话。

母亲说:“你跟四娘说,强人所难,往往结果不尽人意是吗?”

父亲说:“是,我刚明白这个道理。从前不信缘,不信命,现在刚晓得什么叫命里无时莫强求。”

母亲说:“那为什么不好的结果要由我们母子来承担?就算我死不足惜,可之扬的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母亲口中的之扬是我死去的三哥。

父亲说:“秦瑟,之扬的死不是我的本意……”

我很震惊,没想到我三哥的死居然和父亲有关。父亲是个巧舌如簧的人,可是他并未继续申辩。

母亲说:“你后悔了吧,当初图个新鲜费尽周折把我弄进你们萧家,闹的满城风雨,人人说你萧墨宣跟你老子有一学一,不务正业,捡了一只破鞋回家。没两年就后悔了吧,还是干干净净的姑娘好啊。”

父亲说:“是啊,的确后悔。那时候年轻,没发现没有你,一个人照样可以活的好好的。还以为,不娶你就一辈子不会娶别人了呢。当初听了我母亲的话该多好,找个门当户对的干净姑娘过日子,岂不省事很多。”

母亲说:“现在也不晚啊,那个女人,不是已经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了吗!萧墨宣你真虚伪!说到底,你就只爱你自己。要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干吗不早早的把她接了来,光明正大养在萧家的宅子里。”

父亲说:“不着急,很快我就会光明正大的把她接进萧家来,让她做我的嫡妻!她的女儿就是萧家的嫡女!你的女儿身份将大不如前!”

我听的心都快碎了,父亲竟然这般心狠。他是巴不得母亲早点死,我都怀疑,母亲的伤寒是不是他害的,母亲吃的药是不是他动过什么手脚。要不然,小小的伤寒怎么这就快要了母亲的命呢!

母亲冷笑:“萧墨宣,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

父亲也不甘示弱:“好!秦瑟,随你怎么诅咒我。只要下辈子别再让我碰上你就好。”

父亲的确没有儿子。虽说父亲的父亲,父亲的父亲的父亲,都不是什么特别有才干的当家人,也没过什么积阴德,可他们好歹也都有一个儿子,以至于萧家三代单传还未断了香火。可到了父亲这一代,父亲的两个儿子,居然先后夭折。其中一个是我三哥,另外一个二哥,是父亲第一任妻子生的儿子。

父亲在我母亲之前有过一任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婚姻。那位夫人和母亲一样有两个孩子,一女一儿。

听家里的人说,那位夫人在第二次生产时难产,因涉及保大保小的问题,选择了孩子,虽然她为父亲生下了一个儿子,但自己也香消玉殒。

但萧家为她风光大葬,父亲对她念念不忘,祖母至今都对她赞不绝口,并时时拿来与母亲做比。

可是后来,她的一儿一女,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姐姐都由于种种原因,相继去世。

后来,父亲才娶了母亲。而且正如母亲所说,父亲是图一时新鲜费尽周折把她弄进了萧家,而且一进门就是嫡妻。像母亲那样的出身,简直就是天下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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