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雪(8)

作者:时久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三教九流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穿越时空 关键字:主角:秋瑟瑟,沐卓尧 ┃ 配角:贺兰韫,绿夭 ┃ 其它:时空 时间就像一棵树,会有许多分叉我在这一枝,你在那一梢,永远都不会相见点击展开

我猜他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等了许久,他却把手挪开了,转过脸看向窗外:“外头太阳正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肯定不是他想说的话。我略感失望,但还是点了头。

外面风已止了,天气晴好,日光照在身上也有了几分暖意。七月白停止了落叶,只剩疏疏落落的叶子挂在枝头。满地枯叶已清扫了大半,剩下的堆在路旁,不细看还真会以为是残雪。

卓尧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说出口竟是一句最无趣的:“时间过得真快。”

我忍着笑:“是啊,跟油似的,滋溜一下就溜过去了。”

他也笑了起来:“你这比喻倒新鲜。我只听说过时间如水易逝,光阴如梭、如箭,却是头一次听人说像油。”

这说法是从思思那里传出来的。她一度和一个成日将头发梳得油光闪亮的纨绔子弟相好,我们私下都叫他做油头。两人如胶似漆,思思昏头转向,一时脑热,竟提出要他赎身,好跟他长相厮守双宿双飞。

当时二人正在大厅里用饭,刚上了一道油浸鲈鱼,油头借口出去如厕,从此不见了踪影。思思还傻愣愣地在厅里等,一直等到吃饭的客人都散光了,才明白油头跑了,在那儿抽抽嗒嗒地哭。

嬷嬷从菜里舀了一勺油倾在她碗里,笑她说“干这行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男人一听厮守两个字,就都溜得比油还快”。从此我们说谁跑得快,就都说“跟油似的”。

这话当然不能跟卓尧说。我耍赖道:“凭什么别人能说时间像水,我就不能说它像油?油不是比水更滑溜,我比得才恰当。”

他哭笑不得:“好好好,算你有理。”

我不依不挠:“你要是觉得我比得不好,那你也说说,时间不像油,像什么?”

我本是故意跟他抬杠闹着玩的,谁知道他还当了真,沉思半晌方说:“要我说,时间就像一棵树。”

这下倒换我诧异了:“树?哪里像?”

他抬头看着院中那棵大树:“会有许多分叉,但长得最高最长的,只有中间那一枝。”

匪夷所思,他是故意乱比来糊弄我吧?我偏不买账:“谁说树只有中间那枝长得最高最长,像黄杨、垂柳、紫薇、丁香,不都没有中间那根主干?”

“说得也是。”他低下头,笑容隐去。

我以为他又在想更离谱的比喻,他却突然转过来看着我,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瑟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玩笑道:“谁?不会长得像时间吧?”

“我母亲。”

我万没料到是这个答案,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心里拼命对自己说,沐老爷不在,沐夫人就是这儿的主人,我去拜访一下是应该的,但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举动背后的别样意味。

卓尧见我盯着他,不自在地别开脸,这无疑是告诉我,他就是那个意思。

第8章 转·血叶(1)

沐夫人的卧室是外间套里间,两层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也因此光线昏暗,浓郁的药味消散不去。

锦容和另一个丫鬟在屋里伺候,进出轻手轻脚。这里与一般病人的住所也并无不同,只有屋子四角各放了一盆七月白的盆景,显得与密闭的房间很不协调。

我原以为沐夫人应比二夫人、赵姑妈更年长,但实际她看起来只与贺姨娘差不多的年纪。如果不是病中憔悴,也许会显得更年轻。久病让她瘦骨嶙峋、面如金纸,即便如此,她仍是美丽的,可以想见风华正茂时必是倾城颜色。

——难怪会有那样相貌出色的儿子。想到这里,我不禁脸上微热,低下头去向她行礼。

“你一定就是瑟瑟了,卓尧几乎每天都向我说起你。”她面带微笑,命锦容搬了绣墩放在床前,“别站着,坐吧。”

我刚见锦容也在这边,还觉得有些尴尬,她却面色如常,低垂着眼没有看我,放下绣墩立刻转身退下。

也许是因为病中虚弱,夫人的笑容也浅浅淡淡,就像贺姨娘,虽不十分热情,却如春风化雨,让人愿意亲近。

我有些羡慕卓尧,他的母亲满足我幼时对娘亲的一切想象:美丽,温柔,慈爱,甚至有一些柔弱,所以才会无奈将我丢弃;但又坚韧隐忍,所以在我身上刺了印记,期望日后还有机会相认。

她是有苦衷的,我早就知道,所以我从不怪她。

沐夫人和我说了一些闲话,问我的伤势、饮食起居,还说起卓尧的经历习惯,不过因为卓尧在场,她说得很笼统。

她对这个儿子无疑是得意的,卓尧对她也十分孝顺。他每日有大半时间都是在陪伴照顾她,母子感情应是很好的,我还记得他因为母亲喜欢而吝于摘几片叶子给我的事。但可能是因为我在场,他们俩显得有些疏远。

说了大约半个时辰,她显出倦态。最后她拉着我的手说:“瑟瑟,你只管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是。”

她始终没有说起我的家世,我猜她定然也是知道的。她的开明大度让我愈发自惭形秽。

我原本是不必沦落风尘、低人一等的,如果我的母亲没有丢弃我的话。

她又嘱咐卓尧:“好生照顾瑟瑟,如有差池,我唯你是问。”语气甚至说得上严厉。

出来之后,我忍不住问他:“你惹夫人不高兴了么?”

他摇了摇头,只说:“从小母亲便对我严格。”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决心还是告诉他:“有爹娘管教也是一种福气,我连自己娘亲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呢。”

他侧过脸来看着我,我笑了笑:“我是姑姑捡来的——不过你可别因此就看轻了我。娘在我身上刺了印记,这记号我在别处也见过,你猜猜是哪里?”

他顺着我道:“哪里?”

“前年陛下登基时魏主送来的贺礼上。说不定我还是鲜卑的皇亲国戚、名门之后呢。”

他愣了一下,转过脸去:“我真希望不是。”

我只作不懂,继续道:“姑姑待我倒是很好,有如亲生,可是她有肺疾,我五岁那年便撒手人寰了。她和贺姨娘一样,生来不能说话,我那时候又小,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姑姑死了之后,我只得乞讨为生,在街头流浪了三年,直到八岁那年被嬷……”

他开口将我打断:“那不是你的错。”

如果他知道我在那三年里不仅偷抢坑骗,还犯过一条人命,不知还会不会这么认为。

“瑟瑟,”他握住我的手,“以后,你也有个家了,再不会那样了。”

他为我诊疗治病时,也曾无数次肢体相触,但似乎……都与这次不同。我的脸一定又红了,但还是抬起头看着他:“当真?”

“当真。”

“再给你一次机会反悔。”

“不会。”

他的目光从容淡定,冬月的阳光也并不灼热,却将我双颊烤得滚烫。我低下头,悄悄反扣住他的手心。

手还未合拢,忽然听身后有人焦声喊道:“少爷!少爷!”

我连忙撒开手,回头一看,却是锦容急急忙忙地追上来。她极力维持镇定:“少爷,夫人不好了。”

卓尧二话不说,立即掉头朝夫人住处奔去。锦容跟着他跑出去两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也随他们跑过去。

我赶到时卓尧已进了里间,锦容把我拦在外头。不一会儿二老爷、二夫人和赵姑妈等人也赶来了,全都阻在外间,只有沐夫人的另一个丫鬟在里面帮手。

房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

手心里捏出了汗,又热又黏。我有些坐不住,起来踱了几步,却只更加烦躁,只好又坐下。

半个多时辰前我才刚见她第一面,但除了姑姑,我从未这样为一个人担心过。她是卓尧的娘,更重要的是,她让我想到自己的母亲。

我的母亲,应与她年纪相若,不知身体可好?不知……还在不在人世?

过了一个多时辰卓尧才出来。我起身迎上去,被二夫人抢了先,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卓尧,大嫂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他无力地摇头,红了眼圈,说不出话来。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无能为力。

一时大家都不说话,屋内悄寂无声。锦容突然冲到屋角长案边,拿起一个花瓶往桌角上一砸,敲成粉碎。

赵姑妈喝道:“锦容,你干什么?”她也不理,捡了一块碎瓷片往自己手腕上一划,鲜血顿时如泉般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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