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将军解战袍(6)
乔小禾呼吸渐渐平稳,细眉微蹙心下越发疑惑:这妇人看似在胡言乱语,神情却十分认真,瞧她的衣容装饰眉间气质定是出身名门,就算膝下无子盼子心切也断然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采用这样的方式。
可是……她一个来自2019年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女儿?
冯慎气喘吁吁跑过来见到这样一幕,心下一惊,忙上前拉过自家夫人,挡在身后朝乔小禾作揖道歉:“拙荆多有叨扰,还请乔姑娘见谅。”
“您……认识我?”
乔小禾心生警觉,她来这里不过一天,和这人素未谋面,他怎么知道她姓乔?
“冯大人。”一道低沉男音乍然入耳。
走廊尽头,霍景元姗姗而来,面上是一贯的冷硬之色,他的身上似是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瞬间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
成瑄引着情绪激动的冯夫人到东厢房休息,书房内门窗紧闭,只有霍景元和冯慎两人。
冯慎叹了口气:“下官与拙荆老来得女,向来宠爱有加视若宝珠,唯恐有半点差池,谁知,千算万防还是……”提起这次变故他似有哽咽,顿了一下后方才又叹了叹,“自从小女去后拙荆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精神恍惚,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时候无意间听到下官和将军说话后,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来国公府看一看,不成想惹出这样骚乱……将军,下官……”冯慎说着便要下跪请罪。
失去至亲之痛,霍景元又何尝不知?
他先一步扶住了冯慎,语气并无半点责怪之意:“尊夫人之举情之所至,冯大人实在无需介怀。”
冯慎心有戚戚:“如今朝堂之上以秦首辅为首的吴兴一派独大,后宫贤妃秦婉兮又凭一子一女地位稳固,皇后娘娘薨后属她承后位呼声最大。放眼大殷九省三十六州,吴兴派的眼线是无孔不入,下官唯恐稍有差池,因小失大,即报不了小女之血仇,又叫将军整盘计划落了空,让奸人毁了我大殷千秋基业!咳……咳……”说到激动处,他剧烈地咳了起来。
窗外的乔小禾趁机再靠近了些,悄无声息将耳朵贴到窗棂下。
咳嗽声后,喘息方定。
屋内始终没有再响起霍景元的声音,倒是停了一会,乔小禾听到冯慎——花楹告诉她那人是钦天监五品监正冯慎冯大人,最擅占星卜卦。
冯慎说道:“将军,下官有一计不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乔小禾蹙了蹙眉,又贴近了几分。
瞬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逼射而来,周围的空气顷刻森冷,即使隔着窗棂,那道让人胆寒的目光也慑得人心瓣儿发颤,呼吸继而滞住。
乔小禾心中咯噔一下:该不是被发现了吧?
作为一个长期战斗在劝退事业最前线的优秀员工,这几年乔小禾是经历了各种奇葩的突发状况,轻则跟踪贱男小三幽会时原配按捺不住冲上前厮打混战最后通通进了局子,重则渣男心黑手辣一心想要糟糠之妻净身出户买通杀手追杀原配顺便砍一砍乔小禾……
如此千锤百炼下,她也算是练就了一副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好手段,然而在面对霍景元时,她所有引以为傲的职业技能好像通通失了效。
她与他,一墙之隔,她的心都跳得厉害。
第5章
花楹鬓发凌乱眼眶泛红地端着参茶进来时,乔小禾正宴笑着逗弄黑猫,金黄的阳光透过菱花窗格细细碎碎洒在她的红裙上,仿佛春日里万绿中盛开的红色海棠,格外娇艳俏丽。
“黑风,”黑猫毛黑如漆,唯四足一团绒绒雪白疾飞如风,叫这名字是再贴切不过。乔小禾砸咂嘴,伸出手心:“快来,这可是好东西~仇是仇,恩是恩,我不会随意给你抵账消了去。”被扯开的塑料包装里,露出几尾澄黄小鱼干,原本是乔小禾丢在包里解馋用的,想不到如今倒是有了新的用途。
黑风呀黑风,你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瞧本姑娘多大方,还把珍藏的好东西给你~
黑风倒也不客气,悠悠叼起小鱼干串出门躲到花园里独享美食去了。
乔小禾心情甚好。
在她以为霍景元下一秒就要打开窗棂和她大眼瞪大眼时,黑风接连的叫唤声顺利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给自己做了掩护潜回屋内,她倒是不怕听墙角被抓个正着尴尬,但是如果被发现了想要顺藤摸瓜查下去的难度系数就大大增加了。
呵,这些个男人~
自以为多读了点书识几个字就一个比一个铁石心肠一个赛一个讳莫高深,想要从他们那里打开缺口难于上青天,相比之下,知道事情真相的冯夫人就要可爱多了……
乌溜溜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花楹,花楹……花……”一连叫了几声,室内寂静,没有应答。刚才余光明明瞥到花楹端着东西进到屋里,怎会不出声?
“花楹?”
察觉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花楹忙抹了抹挂在眼角的晶莹,回身,低头轻轻俯了俯身,弱弱道:“姑娘,您叫我……”声音中分明带着几许哽咽。
明明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哭成了这样?
“告诉姐姐,谁欺负你了?”乔小禾拧着眉,不似往常的嬉笑模样,担忧之情全浮于面上。她在这里举目无亲,就属和花楹最为亲近,花楹年纪小心思单纯她甚至已经当她做妹妹一般,断然是看不得她受半分的委屈。
“是不是哪个大丫鬟给你甩脸子了?”见她不说话,乔小禾问。
“……”
“那是……小厮欺负你了?”
花楹依旧摇摇头,哭声渐起,就是不说话。
乔小禾心里焦急,却又是无可奈何,无意瞥见花楹桃色蒂形短衫那被撕破的袖口,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从心底升起,周身凉意凄凄。
难道……
“是……霍景元……霍景元他怎么,怎么……你了?”说到后面,乔小禾唇色发白,声音难以控制地微微发颤。
古代等级制度极为分明,富贵人家的小姐尚有许多身不由己,更何况被贩卖为奴的贫苦人家女儿,她们的地位甚至连草芥都不如,平日里主子们稍有不如意轻则叱骂重则挥鞭吃板子,稍有几分姿色的还会被老爷少爷们任意玩弄。
你反抗?反抗得死。
你不反抗?没了清白小命是暂时保住了,男人们的欲望也得到了满足,然而女主人的记恨也是随之而来,女人要折磨起女人来那法子可比男人多了去,等男人们厌倦后她们命运只会更悲惨。
花楹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面貌清秀身娇体软,尤其此时这副清纯又委屈的我见犹怜模样,连乔小禾一个女子看在眼里都心疼得不得了,更何况只用下半身思考的龌龊男子。
霍景元!
乔小禾恨恨地磨牙,外面那么多莺莺燕燕喜欢他他装高冷嘴上说看不上,府里为个生存卑微做事的他身体力行要硬来。都说远香近臭,偏他喜欢与众不同!平日里端着一本正经禁欲高冷的模样,没想到内里竟是这般的肮脏不堪,卑鄙下流!
“老娘不发威他当我是病猫!连我的人都敢动,看我不剥了他的皮给你做衣服!!”乔小禾心头冒火,撸起袖子就往外冲。
冤家路窄,正好遇到霍景元携着成瑄踱步走到门口。
乔小禾倒也没和他客气,直接一巴掌就如风地甩了过去,还特意用刚修过指甲的那只手。
叫你这张脸祸害人!
霍景元原本是过来把存了两万两黄金的交子给乔小禾,却没想到糟了这样一出,身形怔了一瞬,不过毕竟是从小习武反应迅敏,在巴掌落下前,他先一步抬手制住了乔小禾。
乔小禾美目圆瞪,恨不得将他生吞了去:“霍景元,你这混蛋快把本姑奶奶放开!光天化日之下轻薄良家少女还有胆子追到我这里,你还知不知廉耻,要脸不要?”
气氛瞬间僵了下来。
霍景元眉头微锁,一言不发,却平端叫人觉得气势被压下去半截。乔小禾顿觉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却是半分不肯示弱了去,她往前一步,抬起小巧精致的下巴一副老娘有理行天下的凶巴巴模样。
霍景元身侧的成瑄傻了。
急匆匆跟出来见到这一幕的花楹,整个人也傻了。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噗通一下忙跪到冰凉的地板上,不住磕头:“侯爷,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让她动了气,您……您要罚就罚奴婢,姑娘身子刚有些好转禁不起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