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不好当(穿书)(4)
老夫人拍了拍孙子的手背,没说话。
谢元折见祖母这样的动作,心底一沉,知道父亲怕是不大好了。
他不再说话,陪着祖母一起等。
过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了两个御医,看见外间等候的人,过来见礼,“见过谢老夫人,见过谢大人”。
老夫人连忙上前将他们的身子扶起来,急切的问道:“我儿的身体如何了”?
那两位御医皆是摇了摇头,其中一位年纪大一些的御医道:“侯爷能够撑到现在,着实已属不易,他的命几乎全靠珍稀的药材吊着,可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那些药材也不管用了,老夫人进去看看侯爷吧”!
两个御医离开时心情有些沉重,可屋内的气氛更加沉重。
老夫人脑子里那根紧紧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挣断了,眼泪几乎是在看见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人的时候瞬间涌出,浑浊的瞳孔中满是痛楚。
谢戚这时候的精神看起来特别好,尽管面色不那么好,可眼睛中却焕发着神采,这里的人都明白他这是回光返照。
谢戚看着老泪纵横的母亲,有些不知所措,“母亲,别太难过,伤身子”。
岂料老夫人听完情绪更是激动,“谢戚,你不孝啊”!
谢戚无话可说,他将目光放到谢元折身上,“伯晏,今后替你父亲好好孝顺你祖母,知道了吗”?
谢元折眼眶微红的点了点头,“父亲,我知道”。
谢戚:“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谢元折愣是没敢哭出来。
虽然在人家临终之时这样想有些不厚道,但看见这一幕的郁兰陵确实是险些保持不住自己那副忧心的模样笑出来。
谢戚看向泪水涟涟一身喜服的郁兰陵,眼神带着愧疚,“让你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孩子嫁给我,是我对不起你”。
郁兰陵摇了摇头,她上前两步,蹲在床下,让他不必抬头累着,认真的道:“夫君没有对不起我,你是晏国的战神,能嫁给你,是我之幸。
从小到大父亲不曾疼过我分毫,疼我至极的母亲去岁亦已离开,独剩我一人在这世上,赐婚的旨意下来时我不知有多欢喜,可你却尚不曾唤我一声娘子便也要离我而去。
上天何苦要这样待我,何不叫我随你一起去了倒更好一些”。
第5章 第五章
谢戚艰难的抬了抬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泪,可终究是没有力气,郁兰陵在他的胳膊将要落下之时连忙握住了那只枯瘦的手腕。
握住后才发现触感分明的手腕上方横亘着一条狰狞蜿蜒的伤疤,那一刻郁兰陵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却真真切切的多了些酸涩。
谢戚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头道:“别说傻话,你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只是这婚约乃圣上赐下,违逆不得,总还是要委屈你为一个死人守寡了”。
郁兰陵摇头。
许是觉得交代完了,实则也并没什么好交代的,在谢戚说完那句话之后,一股劲儿忽而就从他的身体中消失了,脸色转眼之间就衰败了下来,青白中夹杂着死气。
谢老夫人见状立刻拨开了谢元折的搀扶,自己颤颤巍巍的上前叫道:“戚儿,戚儿……”
可床上的人再不能回应。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面前没了生息,这叫亲近的人该如何承受,何况这是谢老夫人引以为傲的唯一一子,她哪儿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谢老夫人直挺挺的在床前仰了过去,身子都还在抽搐着,谢元折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人。
他正要扶着祖母离开之际,看见依旧伏在床边低声啜泣的女子,有些不忍,“郁小姐还是先回房间吧”。
他对着这样一位比自己年纪还小了个三岁的女子,实在叫不出母亲二字。
郁兰陵抬头向着谢元折望去,湿润的瞳仁里隔着一层又一层的朦胧烟雨,叫人看不真切,她的声音又娇又细,其中还夹杂着稚嫩的哭腔,“你先扶着老夫人回去吧,我想再呆一会儿”。
祖母的情况确实是耽误不得,他见她着实伤情,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搀着老人离开了。
郁兰陵在屋内还能隐约听见谢元折让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去请太医的话。
那几人离开之后,留了守在院门口的侍卫和外面的丫鬟,屋子中只余了她一人。
郁兰陵的身子直起,从趴伏的动作改为坐在了床上,她拉起谢戚粗糙的过分的手掌,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轻软温柔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谢戚”。
喊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一个死人,怎会回应自己,以前从未想过她的未来伴侣会是个什么样子,左不过就是联姻,没有憧憬,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苛刻的要求。
只是这样的结果未免过于荒唐,头一遭成亲嫁的却是个只了一面便死去之人。
刚才那番情绪激动的表演耗光了她仅剩的精力,手心的刺痛也几乎快要感受不到。
之所以留在这里,不是因为她对这个只说了几句话的夫君感情多么深,而是因为她知道什么样的做法能够博得最大的好感。
譬如谢元折。
她这个人啊,最是自私,哪怕心里对谢戚再是钦佩,再是敬重,也改变不了她利用了他的事实。
可是没有办法,如今她是鱼肉,刀俎掌控在别人手中,怎能不为自己打算?
郁兰陵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沾了沾眼角,而后倾了倾身子,贴着谢戚的耳畔道:“夫君,别怪我”。
谢戚去世的消息现在应该只有嫡支的几个人知晓,不过郁兰陵估计过不了多久旁支的人就该被通知到了,最迟不会过了辰时。
她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已是泛出了一抹白光,距离旁支的人赶过来应当是还差一些时候。
她耐心的等待着时辰。
谢元折那边有将祖母妥善安置之后,立刻让人将府中的红绸鲜亮之物尽数拆下,换成了白布,而后派人通知了旁支的叔伯以及赶到宫中报丧。
接到消息的人皆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定国公府,皇帝亦派了人过来。
正当谢元折准备同众位叔伯商议他父亲的事的时候,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一个丫鬟,谢元折认了出来这是他父亲院子的人。
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丫鬟就喘息着道:“少爷,夫人她在侯爷的房间里撞了床柱,奴婢们听见声音进门的时候,夫人头上流了好多血,现如今已经昏迷不醒了”。
谢元折听见这个消息,立时便站了起来,他转身冲着各位叔伯致歉,“此事是侄儿处理不当,还要劳烦众位叔伯稍等片刻,侄儿去去就来”。
众人知道轻重缓急,知道他刚刚失去父亲也都十分体谅,“非你之过,伯晏有事先去处理就是”。
第6章 第六章
谢元折急匆匆的从正厅赶到了松鹤院,推开房门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嫁衣的女孩子安静的伏在他父亲的胸膛上。
如果不看那从额头上一滴一滴淌在地上的血迹的话,这画面确实叫人觉得岁月静好。
谢元折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于理不合了,他立刻上前将郁兰陵的身子扶起,而后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几个丫鬟斥道:“夫人流了这么多血你们就样眼睁睁的看着吗?还不快去叫御医”?
其中一个长相出挑些的丫鬟刚想张嘴辩驳,就被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又稳重的丫鬟用眼神制止了。
沾衣眼中透着不服气,但也没再多嘴。
留了两个丫鬟在这看着,沾衣和刚刚制止她的含柳跑出去寻太医。
待到出了正院的门,沾衣便放缓了步子,改小跑为慢走,含柳见她如此作态,直接过去扯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快些,“你这是做什么,少爷让我们去寻太医,若是晚些耽误了夫人的病情,咱们两个怕是要吃好一顿排头呢”!
沾衣的面上满是不以为然,想起方才少爷的斥责就让她心里又妒又恨,“我才不要去给那个狐狸精寻太医呢。
明明在含柳姐姐去通知少爷的时候我们就过去想要将她从侯爷的床上扶起来,可哪知一动她,她就一脸痛苦,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喊疼,害得没人敢动她一下。
可少爷一过来扶她,就什么不适的反应都没有,装的一副娇弱模样倚在少爷怀里,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含柳听她说话这样露骨,连忙转头四处看了看是否有人经过,然后便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少说两句吧,这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一顿板子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