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校宿敌对我俯首听命(10)
说罢回头对国子监的同窗热情介绍道:“这位是乔千户,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乔千户请客,大家不要客气。”
跟来的人不知明细,小鸡啄米般纷纷点头。
校霸不愧是校霸,手敢搭在锦衣卫肩上称兄道弟。
乔岳大度的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锦衣卫把人让进去。
庞瑛憋了一肚子气,偏偏圣意悬在上头,他也不能说个不字,冷硬的一伸手,把这帮不速之客请了进来。
敢跟随贺之漾来锦衣卫吃饭的大多是未经世事的少爷,两校离得近了,又听说圣上让文武两方交好,自动把锦衣卫划入同龄人的范畴,毫不客气,抬步便嘻嘻哈哈的跟进去了。
宴席摆在锦衣官校的饭肆里,横了几张桌子和数个长条凳,少年们围着火炉随意落座,倒也亲切。
武校上下都得到了命令,他们以服从圣意为首要职责,不少人真是冲着两校友善来的,道:“这次我们管酒管肉,你们只管吃喝玩笑就好。”
话音一落,便有锦衣卫嚷着要吃炙肉,炙肉要拿生肉切片烤,京城好些人家嫌血腥,不大爱吃。
有锦衣卫笑道:“我们平素吃惯了,他们吃得精细,怕是不爱这口。”
贺之漾立刻挑眉道:“害,我们在家也常吃,你们拿出来,要是好吃,一头牛我们也吃得下。”
说话间,立刻有人抬过来一只生鹿,切成片放在铁网上,就着取暖的火炉烤。
国子监的学生一向信奉君子远庖厨,见了这阵势,一个个捂鼻屏息的,腹诽着果然是武夫,连吃食都野蛮粗鲁。
贺之漾则瞬间找回了前世吃烤肉的幸福感,坐在炉旁熟练的翻烤切割,一帮锦衣卫看他动作熟练,都很是意外。
不到半盏茶时间,鹿肉血丝褪去,香气四溢。
贺之漾围着火炉,用胳膊肘戳霍尧:“滚过来,尝尝我手艺。”
霍尧跟狗似的嗅嗅:“这能好吃么?”
贺之漾不说话,直接摁头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敢吐出来就挨揍。”
恰到火候的肉在味蕾处一滚,香得霍尧立刻双眼发直,呲牙咧嘴说好吃。
同窗们将信将疑的凑过去尝,之后秒变真香现场。
“呜呜呜人间美味,漾哥再赏我一块!”
“这样吃肉比家里膳房做的好吃十倍!真香!”
“锦衣卫好会吃,这真的是鹿肉吗!”
贺之漾手持铁叉翻夹肉片,看同窗们大吃大嚼,眉眼弯弯:“以后我们也在国子监烤。”
锦衣卫也挺意外国子监会喜欢这一口,看着大家吃得眉开眼笑,也不由得豪爽笑道:“这样做肉自然好吃,前几日我们射了好几只鹿,都在外间放血呢,你们要是喜欢,待会儿抬走一只便是!”
众人一阵欢呼,开始两校疯狂互夸。
庞瑛盯着贺之漾的背影,只是恨不得拿眼刀杀个千百遍。
乔岳则很是淡漠,坐在廊下,把盏独自饮酒。
“天还挺冷的。”贺之漾端盘子走过去献爱心,挺顺手的拍拍乔岳肩头:“乔兄,来吃口下酒菜。”
乔岳皱眉望去,少年蹲在地上笑,脸颊被炉火灼得红润,冷冰冰的周遭刹时染上了温度。
空气寂静几秒后,乔岳移回目光,默然接过筷箸,夹起那几片贺之漾烤好的肉缓缓吃了。
第8章 亲热方式 以后还是要多习惯习惯,免得……
国子监众人一瞬间傻了,他们都知道贺之漾嚣张,但毕竟只限于在国子监,听说他因为校舍一事夜闯锦衣卫,两校眼看要结下梁子,谁知不仅锦衣卫热情的请了客,校霸还言笑晏晏,给乔岳主动送烤肉吃!
锦衣卫也傻了,他们都知晓乔千户平素最不喜和旁人接触,一张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别人和他隔空抬手打个招呼,都要仔细别被那冷冽的目光割伤了手。
怎么这国子监的学生大胆到亲自上手拍千户的肩膀?
还叫乔兄?
更诡异的是,乔千户还把那盘中的烤肉吃……吃了!?
贺之漾则毫无感觉,长腿迈开,走回去继续悠哉游哉的烤他的鹿肉。
他早就见多了乔岳这类人,别人聚会他冷脸,别人嘎嘎乐他沉默。
真以为自己拿着遗世独立的剧本呢?
还不是被几块鹿肉击溃了?
呵呵,拗人设真挺没劲的。
贺之漾投喂了乔岳两块肉之后就不再管他,和身畔的锦衣卫余察察聊天乱侃,他人长得灵秀,又爱说笑话,不冷脸时还挺平易近人的。
身畔的锦衣卫被他逗得直乐,纷纷给他夹肉让酒。
霍尧挺佩服地看着贺之漾。
若说锦衣卫是鹰犬,贺之漾的那抹身影像是鹰犬中的白鸽,看似被压制,实则翩跹灵巧,游刃有余的穿梭其中,让人捉摸不定。
余察察和贺之漾喝到微醺,压低声音道:“漾哥,兄弟今儿和你投缘,你方才有件事儿,我要说两句。”
贺之漾笑问道:“哦?察哥你说的是什么事?”
“你挺灵秀一人,怎么差点得罪乔千户?”余察察把贺之漾拉到身畔,悄声道:“你就是他真正的兄弟,也不敢直接拍他肩啊!你看庞瑛,也算和他出生入死了,过命的交情都不敢冲撞放肆,你怎么能……能直接搭他肩膀呢?”
说起来,他跟了乔岳这么久,只见皇帝搭过他肩头,以示亲密倚重。
贺之漾一挑眉:“怎么,他那肩膀还金子做的?摸都摸不得?”
他把小爷的腰都快搞断了,这账还没算呢,拍拍他肩怎么了?
余察察不再多说,只道:“总之啊,千户最不喜旁人手脚僭越,你千万莫犯他忌讳。”
哦?原来他忌讳这个啊?
那他真要——逮住机会多犯几次!
贺之漾眼眸一亮,疯狂的喜悦掠过心头,灿然道:“察察哥,多谢你提点!”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恶心乔岳呢,正好撞上一个绝不会放过。
吃罢饭,国子监众人抬着一头鹿喜滋滋准备回校里。
几人在锦衣卫官校门前分别。
虽然想一拳锤爆面前人的头,贺之漾还是很有涵养的忍住了,笑呵呵的拍了拍乔岳肩头:“今儿的吃食很好,以后乔千户也常来我们国子监走动啊。”
乔岳的目光骤然变冷,落在贺之漾拍肩的手上,沁的人手指缝生凉。
“怎么了?”贺之漾见好就收的缩回爪子,状若无意的笑道:“我们国子监向来都是拍肩以示亲密,千户前几日还说要和我们交好,难道连这点亲密都受不住么?”
说罢,示范般拍拍霍尧的肩膀。
霍尧立刻配合的揽住贺之漾肩头,演示正确操作。
乔岳冷冷一笑,移开目光。
他倒是也遇见过不少对手,只是没碰到过贺之漾这般直来直去的,这性子说好听了叫坦率,说难听了是犯傻——这种人日后入了朝堂,不用他动手,就会被同僚厮杀撕咬。
他从小长在诏狱,见惯了吃人不吐骨头的伎俩,自然不屑和此人理论。
贺之漾眼看乔岳那一张俊脸终于沉默着说不出话,兴奋得恨不能嚎两嗓子。
乔岳憋气,他就痛快。
在他第三次伸手拍肩抒情告别时,乔岳终于微微眯眼,反手牢牢攥着贺之漾手腕。
男子微凉的指尖夹着寒风重重捏在腕上,贺之漾差点疼得呲牙,情急下瞪着他道:“乔岳,圣旨上都写了让我们多亲近,难道你还不愿意?”
乔岳垂眸,望见少年嚣张的眸底浮现出一抹慌乱。
还真是把陛下的一句话当护身符了。
狐假虎威,何其可笑。
乔岳屈起指节,缓缓用力,唇角上扬道:“怎会不愿?这是锦衣卫以示亲热的方式,公子习惯就好。”
他本还要再施一分力,垂头瞧见贺之漾白皙如玉的面庞疼的苍白,眸间也蒙上层不易察觉的水汽。
算了,只是个蠢狐狸,何必和他较真。
乔岳心中轻嗤一声,随即放了手。
贺之漾抱着手腕,咬牙看着乔岳,本想出言讽刺几句,但手腕上的剧痛还是让他对面前的男人生出怯意,不太敢上前挑衅。
乔岳看贺之漾拼命揉手腕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才一揖笑道:“武人习性,有时难免失了分寸,公子皮薄肉脆,以后还是要多习惯习惯,免得连这点亲热都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