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校宿敌对我俯首听命(11)
说罢再也不看贺之漾几人,大步朝官校内走去。
贺之漾呲着牙撩起衣袖,白皙的手腕上已经起了淡淡的淤痕。
这还不算,他身畔的同窗关注点完全错乱,一句一句的往他心里戳。
“哇,千户好厉害,扣个手腕都能把人捏成这样?”
“而且你没听乔千户说,他这是表示亲密呢,要是他认真捏,恐怕漾哥这手腕就废了……”
贺之漾:“???”
表示亲密?这群人是被刚吃过的烤肉堵住脑袋了么?
他校霸的面子往哪儿搁?
有人还挺认真的替贺之漾建议:“和他们来往还挺高危的,漾哥真该好好习惯习惯。”
贺之漾嘴角抽搐,就这个亲密程度,等到他习惯之后,想必义肢都断了七八根了。
贺之漾捧着手腕咬牙切齿,想从锦衣卫身上讨个便宜,还真是他妈的不容易。
几日之后,贺之漾便发现他还是讨到了便宜。
冬日串门吃炙肉本是国子监和锦衣卫的琐事,不知为何,却在京城中传扬开来。
在传言中,贺之漾的名头空前响亮。
翻锦衣卫的墙,睡锦衣卫的床,不但安然无恙,还从锦衣卫那里套了一顿饭,和指挥使的儿子称兄道弟,甚是亲密。
真是初生牛犊!
不止国子监别的学长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敬畏,就连京城别的学府都开始流传贺之漾的故事,还有不少人专门等在国子监门口看他的英姿。
贺之漾一时间有些莫名的膨胀。
故事根据听众不同,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传到当朝一些文官清流耳中,成了贺之漾率众人挑衅锦衣卫,还让锦衣卫缴械请客,无话可说。
这风骨智谋,自然是文官清流推崇的斗士。
国子监的前祭酒是个名满朝内外的文臣,已归乡致仕,风闻此事后亦赠送了一本《资治通鉴》给贺之漾,扉页上用小楷写着一行字:赠之漾小友。
贺之漾心里美滋滋,对着霍尧冯境炫耀:“连我们的前祭酒都称呼我为小友了呢。”
京城的事儿少有能瞒得过锦衣卫的,贺之漾前脚收下书,后脚已传到乔岳处。
别人不知情内幕,庞瑛却很是不忿:“这小子!他是踩着我们给自己赢了个好名声。”
乔岳不动声色的擦拭绣春刀。
“我们怎么办?”庞瑛恨道:“不给他点教训,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你最近很闲么?”乔岳淡淡道:“两校交好是陛下此时想要看到的,他做的没错,再说他毕竟是伯府的公子,教训他的时机还未到。”
如今,国子监和锦衣卫表面上其乐融融,陛下在朝堂上连声赞了好几次。
“什么伯爷,还不是借着京城保卫战的东风得来的虚名!”庞瑛恨道:“也敢在我们面前卖弄猖狂?诏狱里关的王爷都数不过了!”
“何必急于一时?他性子嚣张外露,早晚有天会惹上祸事。”乔岳嘴角噙着冷戾的笑意:“那时到了我们手里,扒他一层皮还不简单。”
第9章 富贵人家 丢给他的衾袜是绸绢洒花的,……
冬日串门后,两校总算安分了几天,彼此陷入一种奇妙的平衡,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贺之漾校霸风头正盛,每日享受荣光和彩虹屁,也没功夫和锦衣卫针锋相对找不痛快。
刚住校的几日,贺之漾总是一有空闲要往家里跑,最近这一段未免心虚,再加上传闻说哥哥要来,他已经有好几日没再踏足过伯府。
这日中午,贺之漾用罢午膳,窝在床铺上和霍尧冯境打牌九。霍尧半倚着床头的秋香色大引枕,打量贺之漾的寝室,门上挂着狐毛盘金毡帘,精致的螺钿小柜摆在二人床铺中间,盛着香料的熏笼透出袅袅轻烟,暖风侵肌透骨,让人舒服的直哼哼。
这届的校屋都是两人寝,条件简单,只有贺之漾当时搬家阵仗大,把普通的房子愣是布置出伯府少爷的气派。
这也是二人喜欢赖在贺之漾房中不走的原因。
霍尧抬眼:“你这房真舒服,外头冷风朔气的,哥们儿不想走了,午休歇在你这儿成么?”
冯境躺在床上举手哼唧:“漾哥,再收留一个。”
贺之漾乐了,懒散的抬抬眼皮:“这房舒服吧?谁当时说我像姑娘家?我心里可都记着呢。”
“啧。”霍尧拿脚踹他:“越说越小姑娘家了,大男人哪儿这么记仇?”
冯境打了个滚,摁住贺之漾呵他痒,闹着让他给被角。
贺之漾被两个人闹得没法子,想了想道:“要不你们谁去和我舍友睡吧,一个床上两个人也不挤——只是我晚上都回家住,还没和舍友说过几句话……”
正说着话,门里闪进来一个身影。
少年很瘦,月白色衣衫伶仃的挂在肩上,左手拎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重量让他单薄的背脊如弓弦般绷紧,坠得人心里难受。
贺之漾一怔,才认出这就是同寝的舍友,他一脚揣到霍尧屁股上:“去,帮我舍友抬抬水桶。”
霍尧纹丝不动:“这是你们宿舍,我来这儿是客人,哪儿有让客人干活的。”
“你不是客人,你是我哥。”贺之漾眼都没眨,立刻软下嗓子叫了声:“哥哥,去搭把手呗。”
霍尧仰天长叹,认命的站起来,向那少年走去。
贺之漾知道霍尧爱当别人哥哥的臭毛病,指着他对舍友笑嘻嘻道:“看见没?以后叫声哥哥,下一秒你将收获一个不用付工钱的长工。”
舍友并不是放得开的人,看霍尧走近他,脸颊飞速红透,手足无措的站着:“不必,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先忙。”
霍尧皱皱眉,懒得废话,直接要去接他手里的水桶,舍友一愣,往后闪躲,水波荡漾,打湿了他的鞋袜。
贺之漾见状,抬头多看了一眼舍友,认出此人是因水费和程乘发生争执的同窗。
没想到此人还真的倔强到寒冬腊月去挑水。
“你换下鞋袜吧。”霍尧出声道:“这桶水我帮你倒盆里。”
舍友恩了一声,坐回自己床上,把湿透的鞋袜缓缓褪下。
他只有两双衾袜,一双还没晾干,这双又打湿了,他正思索要如何才好,忽听冯境喊了声:“你是上次和程乘争执的那位?”
舍友立时察觉出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一时有些局促的缩缩裸足道:“恩,是我。”
冯境道:“没想到是你和漾哥同寝,你叫什么?”
舍友懵了两秒,脸色有些苍白:“许一清。”
许一清还赤着足,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体已冻得微微有些发颤,被冯境问了几个问题,窘迫的想要藏起来。
霍尧垂眸:“你有衾袜换么?”
许一清低下头:“昨日刚洗,还未晾干。”
分校舍后的第一天,他已知晓和贺之漾分到了一处。
在国子监,贺之漾他们三个是引人注目的少爷,风光无限,轻快肆意。
他只想远远地躲开这三人,还好,他的舍友从开始住校便很少露面。
许一清还暗中松了口气。
谁知今日打水进门,猝不及防之下碰到了,他拘束的手都不知道朝何处摆放,偏偏又闹出这狼狈的一幕。
若是早知道他们三个在宿舍,他干脆去课室眯一会儿了。
“漾哥你有多余的衾袜么?”冯境目光掠过许一清轻颤的赤足:“给你舍友一双。”
贺之漾满头问号:“哈?我每晚回家住,怎么会有?”
“你有。”霍尧倚着墙懒懒开口:“在你床畔的小铜柜的横屉里呢。”
贺之漾狐疑的打开铜柜,几双崭新的衾袜整整齐齐堆叠在里面,他拿起一双瞧了瞧,眉开眼笑道:“多谢了,霍管家。”
“有什么东西自己都不知道。”霍尧挑眉:“拉进校里的几车东西,你都没看一眼吧……真是少爷。”
几车东西拉到国子监后,还是宝阑领着伯府的人给他布置的,至于贺之漾,连柜门朝哪边儿开不晓得。
贺之漾随意扔了几双衾袜过去:“一清,你拿去穿用吧,都是新的也不必嫌弃。”
许一清低头,贺小少爷丢给他的衾袜是绸绢洒花的,隐隐有股清冽味道,精致又漂亮。
京城富贵人家的少爷,都是这么穿戴。
许一清攥紧衾袜,轻声道谢,再三保证自己今后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