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校宿敌对我俯首听命(21)
自己做事也不能太绝。
庞瑛则听得一阵颤栗,都说惹到乔家的官员,下场极为悲惨,看来所言不虚。
这一抓一放之间,贺家那位娇生惯养的少爷肯定要脱一层皮。
今日千户看似保他出来,其实牵扯上诋诟锦衣卫,比五城兵马司逮住狎/妓可狠毒严重多了。
再说把人抓到自己的地盘,怎么折磨还不是千户大人说了算?
唉,这几日还能折辱贺之漾咬着牙给他写情信,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庞瑛五体投地,拱拱手道:“兄弟佩服!”
乔岳被热腾腾的炉火熏得放松,心里难免有几分自得:“以后多学着点,我们锦衣卫可不能让隔壁那帮书生拿捏。”
看贺之漾忍着气写情信,比看他挨打畅快多了。
庞瑛又道:“贺家那位也该懂点事儿了吧,这次您大老远跑过去把他送回家,他也没俯首帖耳表示表示?”
“他嘱咐我少走夜路。”乔岳眯眼,冷哼道:“他这种人,不吃顿教训,怎么会乖顺?”
回府后已经夜深人静,贺之漾原地冷静了一会儿,还是认命的取出纸笺,脑海中回味着乔岳的要求,准备趁热写几封出来。
他从笔筒里取出狼毫笔,然而伺候他读书很勤快的宝阑只呆坐在团凳上,没起身的意思,贺之漾有气无力的喊人:“宝阑,能赏脸给点儿墨么?”
宝阑没应承他:“又这么晚才回来,我忙得很,没功夫!”
“你家少爷挑灯夜读奋发向上呢,你觉悟也要跟上,不能拖后腿不是?”
“我向来是没眼色没觉悟的人。”宝阑站起身,取了墨块扔到桌上,冷笑道:“要不怎认不出小爷你写的是功课?尽日只知道使唤我,倒是晓得去向别人折腰子!”
说罢也不理会贺之漾,径直去一旁的耳房和衣睡下了。
贺之漾苦笑,亲自磨墨,咬牙切齿写了封情真意切的情书,几次在崩溃边缘徘徊,简直不忍直视那一纸鸡皮。
回想起乔岳的话,灵机一动,提笔写了个落款:嗲嗲。
字的右半部分被贺之漾刻意写大了一号,眼神不好的看过去,还以为他当了乔岳爹呢。
想起昨日某人在兵马司冒充哥哥的场景,贺之漾吐出一口恶气。
总算在书面上讨回些便宜!
第18章 有失分寸 明明被人钳制,偏还以为自己……
第二日,贺之漾把还热乎的情信一股脑交给春波楼,特意嘱咐道:“送的时候招摇点!最好让人都看到!”
货真价实的情信递过去,看乔岳还能如何抵赖。
放学后,贺之漾佯作无事,绕到锦衣卫门房打探:“老伯,今日还有人给乔千户送信么?”
“有啊。”门房的人伸出头,指了指门外:“乔千户方才领信去看了,说来也奇怪,之前都是庞百户帮他领,今日他却亲自来拿呢。”
贺之漾眉心微动,望向那人指的方向。
冬日阳光甚好,乔岳身着利落黑袍,立于门前捧信而阅,袍裾借着微风在簇簇光影中翻飞,显得身形格外挺拔曜目。
一眼望去,那份浑然天成的桀骜似乎比自己平日的张牙舞爪更出风头。
贺之漾在心底冷哼一声,硬着头皮走过去,思索该如何套话。
庞瑛看到贺之漾走过来,故意凑上前问乔岳道:“瞧千户您这一脸喜色,看的什么?”
乔岳唇角带笑,大大方方直接承认:“自然是情书。”
贺之漾闻言,丝毫不慌的脚步突然一乱,差点原地跪了,掩饰着清咳一声,才走到二人面前。
乔岳瞥了眼脸色微微泛红的贺之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愧是倾心于我的人,这次总算夸到实处了。”
贺之漾耳根蓦然发烫,装作看风景的模样四处乱瞟:“呵呵,恭喜千户。”
庞瑛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书信内容:“哟,身高腿长英姿勃勃,为民除害心迹双清,我竟不知锦衣卫还有这好名声呢?”
“这是写与乔某的,”乔岳拿过情信折叠好,爱惜的放入怀中:“何处提到锦衣卫了?”
贺之漾看到乔岳的动作,不由侧首皱皱眉。
他写的情信,竟然被一个身形高大体格强悍的男人贴胸安放?
这画面诡异得贺之漾掉了一身鸡皮,要是……要是乔岳日后知道这信是他写的,会不会来个自割胸肌。
庞瑛站在一旁,满脸不忍直视,这戏做的未免也太画蛇添足了?他们千户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贺之漾稳住心神,挑挑唇溢出一声冷淡的笑意:“难得还有如此慧眼识珠的人,这情信倒也可贵,千户用心保存也是对的。”
瞧那拒人千里的冷漠模样,可能一辈子也就接这几封情信了吧。
可怜。
自己就算积德行善好了。
“更可贵的是每日都来送。”乔岳似乎并未听出贺之漾话中的嘲讽,眉眼温柔道:“真是乖得很,想必是个极仰慕我的痴情人,明日还会来送呢。”
贺之漾的面容在“极为仰慕”中成功阴沉下来。
他每每看到乔岳翘尾巴,就恨不能伸手把这人的毛给撸光,眼下却眼睁睁看着乔岳拿自己布下的仰慕显摆炫耀。
太他妈让人来气了。
贺之漾握紧拳头,保持着嚣张不屑的笑意,脑子却飞速转动。
不过……乔岳倒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也许是真的对这人起了心思?
那会是因为写的信,还是因为送信的人?
若是看中了送信的畔君,岂不成了自己出资给他谈恋爱?
可滚他的吧。
“听说此人还是个男子。”贺之漾懒洋洋开了口,故意往乔岳痛处猛踩:“眼光取向都异于常人,兄弟不服气都不行。”
“真情难得,男女又有何妨?”乔岳丝毫不觉羞愧,气定神闲道:“字如其人,写此信者定颇有风仪,我也甚想见见此人,让他心愿得偿。”
“……”
可惜那人的心愿只想看你挨揍。
乔岳每次开口说话,不多不少,都能恰到好处的撩起贺之漾内心的邪火,烧得他又愤怒又羞耻。
贺之漾盯着乔岳渐渐远去的背影,恨不能用目光把人戳几个窟窿。
还不能瞪太久,毕竟回到家还有情信等着他写呢。
听余察察说明日锦衣卫镇抚要来,成败在此一举,他必须要在今晚多赶写出两封,还要写出情真意切!
贺之漾冷着脸转身回家。
乔岳转头时,正巧看到贺之漾气势汹汹的钻进马车。
定然是急着回家给他写情信吧,想象着贺小少爷嘴上骂骂咧咧,下笔还要认认真真夸自己的模样。
乔岳忍不住唇角上扬。
他有过很多将计就计,通常是须臾之间夺人性命,仗着锦衣卫的身份,管杀不管埋。
还从未有过这般文火慢熬,看着敌人被戏耍却茫然无知的快意。
小狐狸不会骂人,每次都是毫无杀伤力的几句,有时候羊脂玉般白皙的小脸都憋得通红了,也只会不屑的哼笑一声。
明明被人钳制得死死的,却还嚣张的以为自己把控了大局。
太稚嫩有趣了。
乔岳按按胸前的情信,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溢出丝笑意。
也许……抓捕的行动可以稍稍延后,欺负贺家那小少爷多写几日情信,亦很是有趣。
乔岳盘算着心事,回家推开门,冷不防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回来了?”
乔指挥使刚出了一趟差事回家,披着张扬的飞鱼服,腰间挂了枚嵌刻腾云双龙的牙牌,冷冷站在儿子面前,整个人染着股戾气。
指挥使如不认识般审视迈入家门的儿子几眼,沉声道:“何喜之有?”
“父亲。”乔岳没曾想父亲在家,语气透着生疏恭敬:“……案子破了,一时欣喜。”
“破个些许案子,也值得你喜形于色?”指挥使冷冷训斥道:“日后如何威加四方,替天子震慑群臣?”
乔岳袖手站立,垂头低声道:“是,孩儿知错。”
指挥使一摆手:“下去吧,以后莫再有失分寸!”
乔岳沉静的点点头,恭敬退下。
指挥使沉思片刻,唤来了管家:“我不在京的日子,他在家做些什么?”
乔府的管家并不像大多数那般和蔼年迈,而是个正当壮年,膀粗腰圆的军士:“少爷很是勤勉,除了去武校念书操练,还接了锦衣卫正经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