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蓁视线往上头瞟了瞟。
她知晓沈徵屋子住在她对门,自她进了邸店后,他便进了屋子也未再出来。
“姑娘,你怎么总盯着楼上?”一旁绿鞘好奇道。
崔蓁飞速移开了视线,她清咳了一声:“我···我没有。”
“而且,就算看了…怎么?不能看吗?”她提高了声回道。
绿鞘皱了皱眉,她顺着崔蓁方才的视线往上。
那厢门忽而一启,出来一人。
“姑娘,沈郎君出来了!”绿鞘手肘推了推崔蓁。
崔蓁端正了姿势,冷淡应了声“嗯”。
抬手去拿筷子,可还未触到,筷子便脱了手落于地上。
她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般不冷静。
低头想去寻那筷子。
听到头顶传来清润的声音:“什么东西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15 21:02:45~2021-01-19 19: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or_0817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婚事
她心头一惊,想急急抬头,但却一用力撞在了桌角上。
她龇了龇牙,抬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疼么?”少年声音满是急迫。
崔蓁强忍着,把面部神情压下去。
深吸一口气,故作镇静道:“无事。”
端端正正坐又坐在了桌上。
店博士遣了酒水菜色上桌,一时便雾气腾腾。
崔蓁只埋着头认真吃食,她不敢抬头看对面沈徵的神情。
“前头便是黎城了,听闻黎城的山茶花最为一绝,兄弟可有幸去看过?”旁桌大抵是走南闯北的商户,说话爽气。
“见过,自然是见过,这黎城的山茶,可是在咱大梁最负盛名的!”被问的人感慨道,“满城花开,望若锦绣,到了花开的季节,那城中啊,即使是三岁小儿,怕也是要簪一朵山茶花出门的。”
“竟这般热闹?”有人好奇。
“那是自然,我听说,黎城里花开的最好的当属明园,整个宅邸都种满了山茶花,多年前我还有幸去过明园,满园山茶飘香,遥遥竟似锦缎一般!”
“明园?”有人蹙眉,“你这可是旧见识了,如今那明园,可是去不得了!”
方才说话的人一怔:“怎么?我才几年未去黎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是不知,大家都说,明园的风水不好。黎城宋家本是大户,可前些年开始,宋家的几位郎君先后都得了病死了,宋家的主君与大娘子受不了丧子之痛,也都郁郁离世,宋家便只剩下一个宋三郎。可我听说,那宋三郎好像也疯了,如今明园无人打理,渐渐已经是一座鬼宅了!”
崔蓁竖了耳朵。
这些邸店里的多为五湖四海之人,聚于一起便常有有八卦可闻,上至皇亲戚里,下至家长里短,无有不谈的。
但这鬼宅的故事,倒是第一次听说。
她咬了口笼饼,身子微微侧过去些。
“我之前听说,那宋三郎不是娶了个大娘子么?那婚礼可是热闹,整个黎城都知晓,那位大娘子呢?”
“你说这小娘子我倒是记起来了,听闻是姜家的女儿,那姜家可也是黎城大户,宋家与姜家联姻,自是门当户对。”
“你等切莫再说那姜娘子,大家都说,宋家败落,可是从娶了这房小娘子开始的,那小娘子嫁到宋家当日人就没了,宋家三郎便未再娶,宋家也逐而开始败落,都说姜娘子是不吉利呢!”
“竟还有这事?我当年去明园还见过那宋家主君,那几个小郎君也有一面之缘,当时看着可是其乐融融,不像是有病症的模样啊?”
“不过那宋三郎,看着是有些身体不佳,没料到,如今竟只有他活着。”方才说去过明园的人感慨,“世事无常啊,不过几个年头功夫,竟成了这般模样。”
“可惜了那满园的茶花了。”
“诸位不知,我还听说,有几个姑娘路过明园,都莫名其妙不见了,官府怎么也查不出来,都说是那姜娘子当年是被迫嫁到宋家,如今变成厉鬼开始索命呢!”
“听着怪渗人的,莫要再多说了,快快,喝酒喝酒!”有胆子小的岔开话题,端了酒杯灌了一口。
崔蓁倒是听着兴起,这好不容易起的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她实在有些扫兴。
“姑娘,你说那姜娘子索命的事,是不是真的啊?”绿鞘猫了声凑近问道。
“封建迷信,怎么能信。”崔蓁回头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人死了就没了,哪里还会变成鬼。”
“咱们是文明人,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轻易相信这样的流言,知道吗?”
她正准备给绿鞘科普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忽而意识到对面还坐着人。
她抬眼去看,见沈徵唇角带了抹笑意,低头抿了口茶。
她有些恼。
他笑什么?笑她讲得不对吗?
可他们刚才说的不就是封建迷信,所有牛鬼蛇神应一律打倒才是,这样社会才会进步啊!
“绿鞘,我困了,走了。”崔蓁拿起竹杖故意敲了一下地面。
绿鞘从饭食中抬起茫然的眼神:“这就走了么?”
“对,我吃饱了。”崔蓁托着腰,居高临下答。
她单脚跳了几下,凭借自己的力气转了方向。
待沈徵瞧不见她,她五官顿时皱成一团。
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要装作与平常一般,可自己还是忍不住要去看他的表情,还莫名其妙有些恼怒。
她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正如绿鞘所说其实她···
她使劲晃了晃头,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能再深入往下想了,她应该清醒些,不然对谁都不好。
绿鞘搀扶着她缓缓踏上楼梯。
她能察觉到身后一直有目光注视着她,却不黏腻,像是温柔的光束。
可这样的温柔,让此刻的她只敢落荒而逃。
待彻底关上房门,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少女心思还缩在狭隘的一隅,是她自己也看不清的具体模样。
…
临邑,刘宅。
刘松远站在正堂上,上头坐着他的父母。
但不知为何,今日他们竟极为严肃。
他往日风流随性,不受拘束,父亲见他常会责骂几句,但母亲却对他极为宠爱,因而自小到大,他也未曾受过什么委屈。
但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将他寻来,他不禁猜测起堂上二老的心思。
已有好几日都未曾看见两位兄长了,朝堂上如今局势也不明朗,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郎,你如今也大了,有时候也要收收心了。”他的母亲看了眼一脸郁色的父亲,先缓缓开了口,“不要再天天盯着笔墨,也要为家里做些事情。”
刘松远愣了片刻。
这话若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他并不会觉得奇怪,可如今竟是母亲言语,他有些不解。
“家中素来有兄长们管事,我只会些笔墨,别的又不通晓,母亲是在为难我罢。”刘松远回。
“不会可以学!”他父亲忽而猛一拍案,脸色铁青。
置于桌上的茶水跳了一下,溅出不少水渍,“整日里游手好闲,又什么事能学得会!”
刘松远心中一惊。
他父亲虽平日也常责骂,可这般大动肝火却是第一次。
家中素来有兄长们管着家业,自幼也未曾让他接触商学,如今···
自开春以后,官家称病已有近一月未曾早朝,官家无子,如今朝中多由康王一系把持,康王之前未曾表态对新政的看法,而这几日,却连着寻了多个原因罢免了好几个大相公。
因而坚持许久的新政如今只剩几位相公苦苦支撑,诸多政令不抵,新政便成了空口宣誓般脆弱可破。
“三郎,你知晓的,你两位兄长皆支持新政,咱们刘家也在官家新政中帮着做了不少事情,可如今康王一系把政,新政岌岌可危,前几日,你的两位哥哥差点入了牢狱啊!”刘母拿帕子拭了拭泪。
“什么?”刘松远猛而抬头,“怎会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哼,你怎么不知道。”刘父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有关心过这家里的事情!日日就在这临邑城中游手好闲,尽交一些不入流的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