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不透,就不猜了。”范阔并未回答,悠悠朝着草庐里走去,“咱们也整理整理,该走咯。”
“哎,先生,先生你别卖关子,你倒是说啊。”十色小步追着范阔的大步。
一大一小消失在草庐里。
南山又寂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远近深浅,风雨明晦,四时朝暮之所不同。
出自北宋郭熙《临泉高致》
山势比作君臣论理。
这一观点也来自郭熙《临泉高致》,以山水的布局来象征宗法社会的等级秩序。
解衣般礴:出自《庄子·田子方》
成教化,助人伦。
出自唐代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
文中的观点都是根据剧情需要的引用,作者君没有任何评价贬低的意思!!(卑微)
☆、为难
春色葳蕤,春雾尽散。
明朝大抵又是个好天气。
崔蓁这几日都待在马车里,她虽有些晕车,但却强撑着面子不愿扯开车巾。
她知道沈徵就在她身侧。
自离开南山后,沈徵便与她同行。
她坐马车,他骑马。
他倒也不与她搭话,只是默默跟在她马车旁。
崔蓁捏了捏自己衣带,这山路颠簸,晃得她实在想吐。
“姑娘?要不要停一会透透气?”绿鞘在一侧小心翼翼建议,“我去与沈郎君说一声。”
绿鞘说毕就要拉开车巾。
崔蓁一把拉住了她:“别···别去。”
“为何?”绿鞘不解,“姑娘之前一直念叨着沈郎君未曾相送,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姑娘为何这般生分了?”
绿鞘这小丫头哪哪都好,唯独说话直接,问问题更是毫不顾及转弯,直接发问。
“让你别去就别去。”崔蓁一把拉住她,急急补充道,“不是快到邸店了?不要麻烦人家了。”
“好吧。”绿鞘颇为不情愿,但还是坐了回来。
“你且说说,你们进了磁州后又怎么了?”
“我们进磁州后,恩和将所抓住的流匪直接带进了官衙,那官老爷听闻来的人是沈郎君的侍从,便立刻着人在南山岭寻人,南山太大了,我们寻了许久才寻到了你们。”绿鞘埋怨道,“那王七郎真没良心,当初没有拉住姑娘就算了,二姑娘哭哭啼啼说了几句,便直接启程离开了磁州,都不顾姑娘你有没有找到。”
“走了更好,看得心烦。”崔蓁并无多心绪,她倒觉得终于能摆脱那些讨厌的人,实在是舒爽愉快。
唯独···
她暗暗咬了咬下唇。
自那日阿徵说的话,好几日都振聋发聩地在她耳畔响起。
若说之前避着他只是因为自己诡异的梦境,害怕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而耽误了他。
如今知晓他的心意后,她便更无法面对。
唯独有一点庆幸,系统未曾汇报攻略任务完成,不然她可能当场就被带离。
按着阿徵那般的性格,自己要是就这么忽然消失,她都不敢想象他会有什么心情,对他又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崔蓁长叹了口气。
他对她的喜欢,如今便如同烫手山芋般握在掌心,让她不知作何反应。
甚至都不敢问自己,究竟内心对他起的是什么心意。
“不要感到为难,不要感到为难。”崔蓁絮絮叨叨念着,速度愈来愈快,最后她索性一叹,“怎么可能不感到为难啊!”
“姑娘为何事为难?”绿鞘插进话。
崔蓁抬眼看了眼身旁的小姑娘,像是忽而有了寄托。
她凑近些身。
“绿鞘我问你,如果有人说喜欢你,你会有什么反应?”她期待的眼神看着绿鞘。
绿鞘怔神,随后思索片刻,才答:“那大概要看我喜欢不喜欢他。”
“就···就是···就是先不管你喜不喜欢,就是如果你回应这个人,你可能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
崔蓁磕磕绊绊斟酌词语。
“什么伤害?”绿鞘面露无辜。
“什么伤害···”崔蓁挠了挠头,“伤害就是,你如果回应了,他就会更喜欢你对吧····然后他更喜欢你以后,你可能要永远离开这个人了,他就再也见不到你,你也再见不到他了。”
“这么惨的吗?”绿鞘惊呼,“很喜欢的话,就要分开?”
“对,就是这个意思。”崔蓁点头。
“可是,我要是很喜欢他怎么办?”绿鞘忽而又问,“一个是明明互相喜欢,但却不能在一起;一个是心中都有彼此,但要装作没动心,姑娘,这也太难了吧?”
“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崔蓁缩了缩,身子团了起来。
“所以我觉得,要清楚这件事前,还是要明白,究竟自己喜不喜欢这个人才对。”绿鞘语重心长,“毕竟明白这一点,就能处理后面的事情啦。”
崔蓁呆愣着,正想再回话。
听到车厢外沈徵的声音。
“到邸店了。”
崔蓁心中一顿,她下意识捏紧裙角。
绿鞘忙应:“知晓了,多谢沈郎君。”
崔蓁缩在里头默了片刻,没吭声。
“姑娘?”绿鞘掀开车巾,见崔蓁未动,她回头看了她一眼。
“嗯。”崔蓁抬起眼皮应了声。
她如今左腿不便,若无人搀扶,极难下马车。
绿鞘先跳了下去,崔蓁移到车口处。
光线刺眼,低头却未见绿鞘白皙的手心,而是骨节分明的一只手。
手心莹白,掌纹清晰。
崔蓁愣了须臾,顺着手去看。
见沈徵清清明明望着她,他的神色不似期待,却好像是最为平常的举动。
崔蓁忽而想起来,她坐过数次他的马车,每次她要下马车的时候,好像都是他伸出手扶她跳下来。
那时是年少心性,并无多想法,久而久之,便道只是寻常。
只是如今···
崔蓁视线移到一旁满怀期待的绿鞘脸上,她皱了皱眉。
“你怎么自己偷懒,麻烦别人。”她假意责怪道,“还不快过来扶我。”
绿鞘看了眼沈徵,她有些不解,可见崔蓁沉着脸,便只得伸出手。
沈徵的手心停在半空,少年指尖微动,缓缓收了回去。
崔蓁挪着步,艰难下了车。
她回头从马车上拿下竹杖,这是她离开草庐前和范阔要的,范阔闻声后笑而不语,她便算作应允。
这根竹杖用得极其顺手,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她很喜欢。
绿鞘扶着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小侍女脸皱成一团,像是在认真思索。
“怎么了?”崔蓁蹙眉。
“姑娘,我明白了!”绿鞘眉头一松,对着崔蓁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同有了重大发现一般,“姑娘方才在车上问我的事情,我明白了!”
“担心一个人会不会因为自己受伤害,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本来就是喜欢他的,如果不喜欢,怎会生忧虑啊!”
崔蓁从未觉得绿鞘的嗓门有这般大过。
她这一席话还没说完,她脸色迅速涨红,下意识抬眼去扫沈徵。
见沈徵倒是一如往日神色望着她。
少年像是春日里的柳枝,柔软又清澈。
“嘿嘿,我知道姑娘说的定是自己,姑娘一定也是喜···”崔蓁眼疾手快一手扑上去直直捂住绿鞘的嘴。
“呜···呜··”绿鞘被掩住了声音,支吾着发了几个声,眼睛瞪得极大。
“别说了听到没有!”崔蓁低声警告。
绿鞘惊恐得点了点头,崔蓁这才小心翼翼放开她。
“姑娘,你喜欢哪个···“绿鞘又小声问。
“还说!”崔蓁抬手警告。
绿鞘捂了捂嘴,假作声低。
“姑娘,我···”绿鞘又想发声。
“还!”崔蓁抬手指着绿鞘。
“不说了就是嘛。”绿鞘缩起头闷声回。
“以后不准再提这事知道吗?”崔蓁自己撑着竹杖走了两步,又觉得不放心,回头抬手继续警告。
“知道。”绿鞘本用原来的声线道,意识到不妥,才用气音猫了声,“知道啦。”
“还愣着做啥,来扶我!”崔蓁冷脸呼道。
“知道拉知道拉。”绿鞘小步往前搀扶住她。
这才作罢,两人一拐一顿踏进了邸店。
待安顿好房间,已到晡时。
崔蓁便与绿鞘坐在正堂里,各点了馄饨,笼饼…等着店博士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