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39)
易轻尘抬手把花簪在发带上：“我没心上人，我收的心安理得。”
柳溪桥手里握着花枝，轻轻转着：“簪花倒也风雅。”
易轻尘道：“说起来，楚教主呢？”
柳溪桥执花晃了晃：“嘘，哪有什么楚教主，不是你陪我来豫章追查残花酒的么？”
易轻尘：“……对我就不用演了吧？”
柳溪桥道：“谨慎点没错。”
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喧哗，他二人回头一看。见有一行人抓住了一个人，那人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瓷瓶，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不少人停下脚步都出来看热闹，有人喊道：“这不钧域门的人吗？这怎么了？”
钧域门人道：“此人伤了我们钧域的人，还想逃，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钧域门是好惹的吗？”
钧域一门说不上是武林正道还是歪门邪道，这一门哪边都跟着打起来过，又哪边都帮过，游走在灰色地带，做事随心所欲，是一个平时没人轻易去惹，出了事都想拉拢的奇葩门派。
只不过这钧域成立也不过二十年，门人虽少，但是都是高手，故而门派虽年轻却也风光一时。
那人崩溃大喊：“求求你们，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有钱！有武功秘籍！都给你们，饶我一命吧！”
钧域门人不耐烦道：“我们要那些破玩意干什么？”
那人一路被拖着，眼睛四下乱转，惊惧到了极点，他似乎想到什么，大声喊：“我这有酒，有酒！药酒！”
另一个钧域门人白眼都要翻上天，抬手打了那人后脑勺一下子：“酒谁家没有，给我闭嘴！”
那人喊：“等见了你们掌门，你们就知道了！”随即闭了嘴，瑟瑟发抖起来。
柳溪桥微微皱起眉，忽然听见有人小声喊道：“柳少侠？易少侠”
柳溪桥和易轻尘一回头，看见七八个人站在他身后，喊他的人就混在其中：“真是柳少侠？”
柳溪桥道：“各位是？”
为首青年打量了他一番，颇为高傲的样子：“在下嵩山弟子，谈皋。柳少侠应该认识我师兄越长离。”
柳溪桥想我岂止认识，我还知道他这次想来江西，却被截胡了没来成。
易轻尘随随便便打了声招呼，他看见那谈皋的态度就很不爽，敷衍一下就发呆去了。
“谈少侠。”柳溪桥揖礼道，“诸位都是？”
剩下人七嘴八舌说起来，都是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出来闯荡江湖，路上相遇，意料投缘，便结伴同行。
“……”易轻尘抱胸琢磨着这一群人抱团溜达也叫闯荡江湖啊。
名门正派最容易出眼高手低，高傲自大之辈，这领头的谈皋明显就是典型的，看样子这群人以他为尊，柳溪桥倒也无意掺和，便客套几句想走。
谈皋阴阳怪气道：“柳少侠很忙吗？不忙一起坐下喝一杯？”
柳溪桥还没说话，先前喊他的青年便道：“说到喝一杯，那人说的酒该不会是残花酒吧……”
众人齐齐看他，他一拍手：“柳少侠不是一直在追踪残花酒吗，那……”
柳溪桥微笑着扇了扇子：“就算是，你要和钧域门去抢？”
那人打了个寒颤，闭嘴了。
柳溪桥淡淡道：“劝诸位不要打这个念头。多想无益，就此别过。”
易轻尘在一旁悠悠道：“放心吧，钧域门岂是好惹的，他们虽然不自称魔教，但也不比魔教好多少，诸位少侠想必都有数的。”
那几人面面相觑，尴尬笑了，谈皋翻了个白眼，没吭声。柳溪桥略点了点头，带着易轻尘走了。
又一日，那人竟被钧域门了出来，哆哆嗦嗦走在街上，那谈皋一群人也在，有位少侠好奇便问他：“我倒是少见钧域门放人，你怎么就出来了。”
那人不耐烦甩袖道：“莫问了！我把我最珍贵的酒给了他们，他们也知道那是好东西，才放了我。”说着说着眼圈居然红了，“我的酒，我的酒啊。”
那少侠眼睛转了转，故意问道：“什么酒，值得你这样。”
那人瞪了少侠一样：“你说呢？装什么装？”
说罢气冲冲走了。
那少侠走回谈皋身边，喝了口水，低声道：“还真是残花酒啊。”
谈皋皱了皱眉，那少侠又道：“单凭我们不能成事，我觉得不如大家委屈委屈，向柳溪桥示弱，让他陪着咱们去钧域门看看。”
另一人道：“正是，若是真拿到残花酒，我们服用后就比柳溪桥厉害，到时候谈兄看他不顺眼，就揍他一顿。眼下大丈夫能屈能伸，便是假意听他的又如何？”
套话的少侠道：“我们来这边本是历练，没想到有此机缘，我们人多，此处武林人士较其他地方算少的，正是我们的机遇。”
谈皋不耐烦道：“行行行，走吧，找那个柳溪桥去。”
柳溪桥和易轻尘正坐在一处茶楼的屋檐下喝着茶，眼前呼啦啦出现一群人，听明来意后，他态度平和道：“我一人也不敢擅入钧域。”
有人道：“柳兄有了我们，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柳溪桥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易轻尘眉头一皱，刚要出口赶人，柳溪桥却洞察了他的心思，抬扇按住他的手，悠悠道：“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听我的，不可擅动。”
那人道：“肯定肯定，我们就住在隔壁街上的客栈，柳兄可随时喊我们一起出发。”
待他们走了，易轻尘怒道：“他们图谋不轨，让他们进来搅混水干嘛啊？”
“他们太不可控。”楚听弦声音隔着茶楼的木墙传来，“让他们自己乱走，更容易破坏计划。”
“看在眼皮底下，总是方便点。”柳溪桥笑道，“若是他们提前跑去钧域门，闯出什么祸不好办不说，还容易让凌楠警惕，得不偿失。”
第26章 东风
钧域自立派之始，每隔三个月都会举办一场切磋比赛，外人也可以观看，曾有人问掌门：“你们不怕被偷艺吗？”
始终带着面具的掌门摆弄着自己的剑，头也不抬：“也得他们学得会。”
这一派出手就是极快，出其不备，剑术也诡异，通常是想不到的对应方式，且千变万化，随机应变，确实偷学不来。
每到切磋这一天，滕王阁附近总是非常热闹。
钧域不算多大门派，但是在豫章城内，已经算得上顶尖门派了，今日又是比武日，来的人竟比往常还多。
柳溪桥和易轻尘站在台下，身边还挤了几个谈皋那边的人。台上正站着两位姑娘，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发束成马尾，左边的一身红衣，右边的一身白衣，都是飒然英气。两人揖礼过后，同时抽出了长剑。
对面坐着的钧域掌门按了按自己的面具，一身黑衣，衣袖处绣着牡丹纹，他拍了拍手：“开始吧。”
柳溪桥身后有人嘀咕道：“我记得这两位姑娘上次比试的时候，白衣服的那个比红衣服的强不少，这次怎么又是她俩比，换个人也行啊？”
有钧域门人不比武的，也站在人群中，随口接话：“穿红衣那个前阵子立了功，我们掌门赐了她一味神药，说是能助她修炼内力。我平时反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长进，掌门唬她呢吧。”
谈皋的人有一位青年听了这话偷偷瞄了眼柳溪桥，柳溪桥慢悠悠扇着扇子，手不停，垂着眸子，眼神半掩在睫毛下，自眼尾看过来。那一双桃花眼明明带着笑意，只轻飘飘一眼，本是无限风流。那青衣青年却一哆嗦，低头不敢再看。
此时红衣女子与白衣女子长剑相接，僵持不动，两人同时出掌，拼了一把内力。白衣女子向后猛退一步，身形一晃，长剑坠地。
人群中的钧域门人目瞪口呆：“我的娘啊，那药是真的啊？”
谈皋那伙的人有人回头问：“大哥，什么药啊？是药是酒啊？”
钧域门人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我都是听说的。”
那人不死心又问：“是不是前几天你们抓来那个人给你的药啊？”
钧域门人不耐烦道：“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吗？问我们钧域门的事情问上瘾了？你们门派灭门了？这么关心我们门派的事情？想加入啊？就你这资质的，不收。”
说罢转身就走，那位少侠被骂得面色几变，鼻翼抽了抽，但又惹不起钧域门的人，只后啐了一口，狠狠踢了脚石子：“什么玩意，真能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