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38)
易轻尘上楼把猫抱走,嘻嘻哈哈和楚听弦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到大堂:“表哥,我们去哪?”
柳溪桥道:“去见林雾。”
林雾白天不在情人家,在自己家,他家开了个小铺子,卖些杂物。林雾见他们来,便走了出来。
柳溪桥道:“我们就要走了,走之前为谢你那日不言之恩,特来送你一样东西。”
林雾抬头看他:“不必了,我本来也不是为了你们。”
柳溪桥道:“我也不是为了你。你恋人的父亲内海受创,应该还有些内力,配合这本心法修炼,多少能恢复些,但是想如未受伤之前那样是不可能了。”
林雾借过那本书,忽然笑了:“你说你们这些江湖人,怎么把武功看的那么重,他爹都六十多了,身体也不好,还总想着恢复武功,在家安享晚年不好么?”
柳溪桥道:“武功于武林人闻言,便如金银于商人。”
林雾敛去笑意:“武功盖世又如何?抵得过生离死别吗?”他顿了顿,“多谢你。我回去了。”
易轻尘道:“随时欢迎你去同尘剑派做客。”
林雾转身道:“好。”
林雾的柜台上摆着一张泛黄的信纸,上面的墨迹旧了,写着几句话,大抵都是些相思的情话,用词老旧,也没什么新意。偏偏在情人眼中,这就是最珍贵的东西了。
未亡人收着死去恋人写来的最后一封情书,此后鸿雁不传,青鸾不探。穷尽碧落黄泉也只留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窗下,读那旧时的书信。
柳溪桥问:“他恋人是怎么走的?”
易轻尘叹道:“救人,救了不少人,自己却没了。”
柳溪桥轻叹一声,转身道:“我和听弦要去江西,给你同伴下毒的人是听弦的仇人,江西之大,现在只有你知道他大概在哪,也认得出他,阿尘,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再去一趟吗?”
易轻尘嘿了一声:“哥你这哪里话,咱一家人当然有忙就帮。再说上次我都没玩好,这次正好借你光再溜达溜达,我们什么时候走?”
柳溪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明日。”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
第25章 钧域门
他们在晋城又等了一天,等候如海带来了花移影制作好的诸多药物,他们才带着人一路向南出发。
柳溪桥先安排了归雁楼的人回去复命,结果文十九传了封密信来,柳溪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打开一看,瞬间哭笑不得。
信中写道:沈岩钊缺了大德了,之前咱仨说武林盟现在不太行,有卧底的,有反叛的,还有虚伪做作的。那时候沈岩钊那个混蛋还让咱们别乱说,说什么怕武林盟听见以为咱们要取而代之,结果自己蔫坏搞了这么一出。老子对着那么一点残花酒研究来研究去,武林盟那帮混账玩意就给送来那么一点。不到一盅。他娘的最后都放干了我也没看出来这玩意能增长什么内力,还要分出功夫应对武林盟和大大小小的门派。一群人明争暗抢天天来归雁楼絮絮叨叨,我真的没有残花酒给他们啊。结果搞了半天沈岩钊和苍舒做的局,气死我了我不干这个副楼主了,让掌门师兄自己玩去吧。
通篇都能感觉到文十九发现被耍了之后的怒意。
柳溪桥把信烧了,叹道:“可惜武林盟里蛀虫甚多,单单一个副盟主和长老动摇不了什么。二师兄恐怕一时半会还要受点折磨。”
说完他就回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表达了对二师兄的同情,以及对大师兄的谴责,并且告诉文十九,我刚替大师兄把副盟主收拾了,下一步我要陪我心上人去苗疆,二师兄你再坚持几天,我就会来救你。
发了信他就优哉游哉和楚听弦带着猫,后面跟着一干苍舒内阁精英和一个无辜可怜又无助的易轻尘出发了。
易轻尘苗正根红一少侠。和归雁楼那种没事闲着大家磕瓜子喂鸽子搞美人排行榜的垃圾门派不一样,同尘剑派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正派,这么多年了,出来的哪个不是人人称道的江湖侠客?
归雁楼的人如果听说三公子和苍舒教教主私奔了,第一反应是准备点嫁妆或者聘礼,具体叫啥视具体情况而定,然后敲锣打鼓送到钱塘,顺便和苍舒教约一架,告诉他们归雁楼不好惹,对我们三公子好点。最后纷纷祝他们二人美满幸福,百年好合。
而如果是同尘剑派,估摸着得先安抚好暴跳如雷的老掌门,然后正气凛然去和苍舒打一架,把人抢回来。
所以易轻尘在一群魔教中人的注视下,觉得头皮发麻,生怕被路人看见告诉外公,那他肯定比柳溪桥死的快。
因为他轻功没柳溪桥好。
易轻尘在那边胡思乱想,另一边候如海在絮絮叨叨:“萧郎非要来,我就说这事吧必须归我,我之前被按在苍舒处理那么久的内务,真的是一入苍舒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次我可下出来了,让他感受下我当初的痛苦哈哈哈——我错了我闭嘴,教主你别瞪我。”
楚听弦收回眼刀,柳溪桥笑了笑,忽然脸色一变:“糟了。”
楚听弦问:“怎么了?”
柳溪桥拊掌叹道:“我才想起来二师兄交代过我,若是路遇美人,在美人同意的情况下,画美人图给他。”
楚听弦挑了挑眉:“你这一路遇见什么美人了?”
柳溪桥道:“美人不少,但是二师兄要大美人的肖像图,我就遇见一个。”
楚听弦眯了眯眼:“谁?”
柳溪桥忍不住笑道:“楚教主啊。不过你的肖像画我舍不得给他,所以很对不起二师兄了。”
楚听弦弯了弯嘴角,眸光温柔得仿佛不像是那个冷漠的苍舒教主,他转头对候如海说道:“我给你一炷香时间让你说话。”
候如海:“……得嘞,多谢柳少侠。”
易轻尘在他们修整的时候偷偷跑到柳溪桥身边,鬼鬼祟祟看了一圈低声问:“表哥,你来真的?”
柳溪桥奇怪看他一眼:“什么真的假的?”
易轻尘跟嗓子里卡了什么东西一样,气若游丝地往外飘字:“就你和楚教主啊。”
柳溪桥把膝盖上的阿雪抱起来:“儿子都有了,你说呢?”
阿雪喵了一声,非常配合歪了歪头。
易轻尘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爹娘那边能同意?”
柳溪桥道:“能。”
易轻尘琢磨了下自己亲姨和姨夫,觉得他们还真能。随后垂死挣扎:“那外公那边呢?”
柳溪桥道:“外公舍不得打我。”
易轻尘颇受打击,跑了。
楚听弦吩咐完属下走过来站在柳溪桥旁边:“你表弟怎么了?”
“没事。”柳溪桥把猫送到楚听弦怀里,“他表哥忽然断袖了,他有点不敢置信罢了。”
楚听弦哼笑一声:“不信也得信。”
等他们到江西之时,易轻尘已经麻木了。
他俩倒不是随时随地腻腻歪歪的,甚至在外面都是挺克制守礼的。但是楚听弦这人对别人就是冷漠如霜雪,对柳溪桥就是温柔如春风。柳溪桥更不用说了,对着楚听弦的一颦一笑都写着四个大字:我喜欢你。
这明晃晃的区别待,易轻尘实在无法做到无视。
断袖就断袖吧。易轻尘甚至苦中作乐想,魔教教主总比不知道哪来的糟心货强。
江西因有龙虎山,故而当时信奉道教者甚多,道观随处可见,江湖人不扰世外人清修,凌楠若是伪装成道士躲在一个小道观,倒也确实难寻。
豫章城滕王阁附近有一大帮派,名为钧域,楚听弦似乎和钧域掌门有私交,前去打了声招呼。
他们入城选在半夜,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楚听弦带人去了钧域门,其他人换上日常的衣服,三两成组,入住了不同的客栈,化整为零散了开。
第二日白天,柳溪桥拉着易轻尘出门登滕王阁去了。
滕王阁倒是繁华,柳溪桥和易轻尘在街上随意走走,就有姑娘笑嘻嘻过来送花。
柳溪桥摇了摇头:“我有喜欢的人啦。”
姑娘带着面纱,笑起来眉目如初一的月亮:“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送你花而已,因为你们俩长得好看。”
说罢把花往他俩手里一塞,转身去找女伴了,发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们笑声如银铃,裙摆轻摇,结伴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