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竹马暗恋我(22)
两人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沈璧坐在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树旁歇息。他的脸颊微微发红,却更衬的皮肤雪白,此刻额间和鼻头都沁出细密的汗珠,“前面不远就是白云观了。季北城,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季北城点头,“好。”
他抬头看看前面漫长似乎没有尽头的山路,心里蓦然生出一丝怅惘,“侯爷会在这里等我么?”
姑侄两人许久未见,必有说不完的话,沈璧思忖他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成全他们。“我随处转转,你天黑之前下山便可。”
山间景物清疏,绿芜照眼,如果不是沈璧心中有所思,无心赏景,此处也应是令人流连忘返之地。
季北城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大放心将沈璧一个人丢在山里,可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
沈璧说完就闭着眼,抱胸靠在了树干上。
山风穿透竹木与松林,来势渐弱,吹到沈璧身上,已如强弩之末。他发上的一缕绯红在微风中舒卷翻飞,张弛不定。仿佛即将皈依之人,在与十丈红尘做最后的告别。
沈璧侧了侧身,找出更舒适的姿势,半身的雪袍,尽呈于阳光下,清光潋滟,冷若霜华。一眼瞧去,慵懒中又添疏狂。
季北城收回视线,拾级而上。
走了三五丈远,季北城想起一事,冲沈璧喊道:“侯爷,听说这山中常有猎人布置的陷阱,务必小心!”
“啰嗦!”沈璧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季北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季云烟一切都好。吃得好,睡得好,身体也很好。季北城与她话了半日家常,见太阳偏西,全身上下都透着焦灼与急躁之感。
季云烟知道他必是有事,也不留他了。末了走的时候,嘱咐了他几句,大意就是山里最近出现一种剧毒金环蛇,前日观里一个尼姑不慎被咬,最终命丧蛇口。
季北城一听,当即变了脸色。
季云烟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北城,怎么……”
“阿璧一个人在山上……”季北城低喃一句,急道,“姑姑,我走了!”
“阿璧?他来了?他为何没有上山?”季云烟连番追问,却只瞧见季北城急速变小的背影。
别人如何,沈璧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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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受伤
山中的空气混合着青草,树汁和泥土的气息,沈璧靠着树干,在浓阴下闭目歇息,很快便睡着了。
忽地一声惊叫在林间传开,随即便是一声接一声地呼救,凄厉而绝望。
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子,能在山里叫成这样,八成是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东西。
沈璧寻声赶到时,呼救的樵夫正跌坐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在他三丈之外,站着一只个头比人高很多,身形巨大的黑熊。那黑熊低吼连连,举着肥硕的熊掌,随时都可能扑向樵夫。
这种黑熊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想来是樵夫误入了它的巢穴附近,才让它凶性大发。
可惜沈璧这次没带兵器,赤手空拳,无论如何也干不过一头熊。他犹豫了片刻,瞥见樵夫脚边有把砍刀,俯身拾起刀,舞动了几下,试图吸引黑熊的注意力,那黑熊眼神不好,对他此举没什么反应。
沈璧朝男子喝道:“快走!我来拦住他!”
那樵夫倒也有些义气,没有贪生怕死地飞奔逃离,反倒嘱咐他,“这位公子,小心啊!”
沈璧冷笑,“一头熊罢了,还伤不了我!你速速下山,别拖我后腿!”
樵夫见他身手矫健,依言转身下山。走了几步,又回头喊道:“公子,你万万小心,我这就下山找人来帮你!”
那黑熊平日在山间只寻些果子和蜂蜜,或是捕些鸟类,小动物果腹,尚无攻击人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一带的村民尚不知道山里住着这么个庞然大物。这会儿因樵夫的误打误撞,让它感觉到危险,便开始攻击人。
黑熊视力不好,听力却极佳,沈璧见它欲要追樵夫而去,沉声一喝,手中砍刀已然出手!
樵夫平日尽在山里穿行,早对山路烂熟于心,很快,便抄着小路跑得没影儿了。
黑熊这下把火气全撒在了沈璧身上。
它狂吼一声,喘出的鼻息将地上的落叶喷出几尺远,随即前身微微下沉,蓄力扑向沈璧,沈璧堪堪闪过,心有余悸地默默右侧脸颊,刚才黑熊喷出的热气几乎贴着他的脸边散开。
一击不中,黑熊怒火更炽,掉转过身子,再次朝沈璧扑去。
沈璧并未打算伤这头熊,原想能躲过去最好。他早看到身后不远处有几棵手臂般粗细的树丛,如果能将黑熊引到树丛里,它的攻势定会延缓许多。
沈璧晃着砍刀,步步后退,待后背贴着树干时,黑熊终于失去了耐心,两只肥硕的熊掌如千斤重锤一般,砸向沈璧!
沈璧侧身躲到树后,心底却生出一丝异样。刚才身形转换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还没等他低头看看,就觉脚腕处一阵刺痛,一抹黑黄极快地从他眼前掠过,消失在灌木丛里。
沈璧暗呼糟糕,只片刻的分神,黑熊尖利的爪子袭上了他的手臂。“刺啦”一声,雪白的袍子顿时被撕扯出几条长长的布条,鲜血狂涌出来,剧痛随之而来。
沈璧下意识地看了眼伤口处,忙火烧眉毛般转过头去。可心绪还是剧烈起伏,晕眩感陡升,紧接着双肩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还没等他分辨那痛的原因,后脊背已重重撞向地面!
黑熊将他按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腥臭味扑鼻而来,数滴涎液落入沈璧的脖子里。他用尽全力架起砍刀,死死抵在黑熊的上下齿之间。
左臂之前受伤摔断过,刚才又被黑熊那么一抓,如今已经毫无知觉。即便如此,沈璧仍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腾出右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钉入黑熊的脖子。
一股鲜血喷溅在沈璧的脸上,他的鼻端顿时被腥甜的气息环绕。
黑熊吃痛,放开沈璧,手掌捂着伤口,低吼打转。
沈璧闭着眼,抹掉脸上的血,赶在它发起下一轮攻击前,起身朝山里跑。只是人虽迈着步子,意识却已模糊,未跑多远,脚下一空,人就滚下山坡,失去知觉。
“阿璧!”一声肝胆俱裂的惊呼,冲进他的耳膜。
季北城。
沈璧长长地松了口气,阖上眼。
真好,他死不了了。
是檀香,还有一股特别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沈璧不由得又深吸了一口,他睁开眼,对上一张焦躁不安的脸,对方眼底通红,似乎数日未免,见他醒来,大喜过望,“侯爷!”
“这是何处?”沈璧偏头看了眼房里的陈设,觉得根本就不应该问这句话。除了白云观,这还能是哪里?
季北城道:“观里的禅房,侯爷已昏迷三天了。再不醒来,我真要背你下山去看大夫了。”
沈璧动了一下,发现浑身都疼,脚踝,肩膀,后背,甚至大腿……可有一个地方确实温热的,他的手此刻正被季北城握着。
此番死里逃生,沈璧暂时没有力气计较这些,只当没察觉。
“三天?”他复又闭上眼,缓了口气。“你救了我?”
“是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季北城不动声色地松开手,“侯爷想吃什么,这山里的清粥素菜味道都还不错,我刚刚熬好,你应该会喜欢。”
“随便。”他没胃口,吃什么都没差别。“此处不会有人来吧?”
季北城知道他指的是季云烟,摇摇头,“这是观里的一座独院,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的。你且安心养伤,什么事都不用管。”
“多谢!”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后,头一回跟季北城道谢。
季北城楞了一下,淡淡一笑,“侯爷客气了。”
沈璧闭上眼就想起那只黑熊的血,炭火一般洒在他的眼皮上,这会儿单是回忆,都觉得双眼灼热的厉害。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里衣已被换过,伤口也都处理了。观里都是女子,能替他更衣的,也只有季北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