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竹马暗恋我(23)
沈璧叹了口气,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季北城这个人也是奇怪,自己打小对他就没好脸色,可他却丝毫不把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放在心上,依旧每次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沈璧说不好他是傻还是太过善良。
他原以为像季北城这样的世家子弟,从小都是被别人照顾大,必是不会照顾别人的,没想他还挺细心。
蓬松柔软的白面馒头切成小块,盛在碟子里,一碗软糯的白米粥,两碟开胃小菜。
沈璧原没有胃口,转念想想季北城一个大将军恐怕也极少给人做饭,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在他的帮助下,坐起身,半靠在枕头上。
季北城却没将碗递给他,“你两肩都有伤,我喂你吧!”
“……”沈璧怔了怔,低眸道,“疼不死人。”
“季、沈两家本是世交,我与侯爷虽做不了异姓兄弟,可侯爷受伤这么重,我照顾一回,也是理所应当。侯爷何必自找苦吃,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当看在我父亲的份上吧!”季北城把话说到这份上,沈璧再拒绝,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季北城喂得很慢,也很仔细,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整个过程中,他都没再说话,也没提及救下沈璧的细节。
直到沈璧吃完最后一口粥,季北城心满意足地收起碗碟。抬眼见沈璧唇边沾有一粒白米,十分自然地伸手抹去。
他的指尖布满茧子,触及沈璧柔软的唇角时,像抚在一批平滑细腻的丝帛上。
沈璧尚来不及震惊,季北城已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你再躺躺,我将东西收拾一下就来。”
沈璧:“……”总觉得哪里不对。
待沈璧再睁开眼,季北城正在房里挑灯夜读。他听到床上的动静,忙合上古卷,走到床边,低声道:“侯爷感觉如何?”
“好多了。”沈璧说着就要翻身下床。
季北城拦住他,“侯爷这是作甚?”
沈璧淡淡看着他,吐了两个字,“如厕。”
季北城没听清,补道:“你两肩都有伤……”
“怎么,季将军还想帮忙?”
季北城点头,“侯爷要做什么,只需说一声,我必倾力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季北城:如厕我也可以帮忙的!感谢在2020-05-01 23:39:53~2020-05-02 23:1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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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季延
沈璧脸上煞白,恨不得一脚将季北城踹出门去,“滚!”
季北城不知道自己又说错或是做错了什么,一脸茫然,“侯爷这气是因何而生?”
沈璧闭上眼,不搭理他。
睡了三天,也不知府里的人是否知晓。
他转念一想福伯如果见他没有回去,必会派人过来打探,所以怕是早知道他受伤的事了,且看自己身上新换的衣物,并非外人的,大约是福伯派人送过来的。
只是这回回去,福伯又要让人给他熬猪骨汤了。
想起之前一日三汤的日子,沈璧只觉得难过的紧。
季北城倒了杯热水递过来,沈璧不想接。
浑身是伤,如厕本就不方便,这会儿还忍着呢,再喝水,还要不要活了?
季北城见他面色有异,联想刚才没听清的那两个字,忽而笑了,“侯爷,可有急?”
沈璧反应倒是快,忙怼了过去,“你才有疾!”
季北城失笑,“我说的是人有三急。”
沈璧不吭声了。
季北城抿唇笑,“我给侯爷带路。”
他弯腰,将人扶起来。
沈璧身上自带一股冷淡清冽的气息,闻得季北城心中一荡,面上火热,好在灯火不明,沈璧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内急解决后,沈璧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一直想说的话,这会儿也有心情谈及了。
“我昏迷其实是因为……”
“我知道,蛇毒发作。”季北城接道。
他当然不会单纯认为沈璧肩膀和手臂的那些皮肉伤足以令其疼晕过去,既然沈璧不想说,他也愿意帮他遮掩。
沈璧这会儿还挺感激那条蛇,让他找了个极好的借口。
季北城见他整个人松了口气,眼底却一片黯然。要沈璧心不设防地主动跟他说一些事,恐怕还有的等。
两人住的别院盖在半山腰,推开窗,入眼便是云雾缭绕的如黛远山。
沈璧裹着袍子,坐在窗前的躺椅上,远眺对面的群峰,不经意道:“那边就是苍岳山?”
季北城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望了眼对面山头,点点头,“正是。苍岳山位于桐州境内,山中八景乃云楚一绝,不知侯爷可曾见过?”
“未曾。”
季北城心头一跳,是了,沈璧在山中的那一年,双目失明,什么景色都不曾见过。
“侯爷曾说在苍岳山赏月,如今又答‘未曾’,想必那次看的不是八景之一的‘雾里观月’了?”
沈璧反问,“季将军说的苍岳八景是在长颂书院吧?本侯未曾入内,自然不得见。”
季北城感慨一声,“其实长颂书院里最好看的不是‘雾里观月’,而是‘花间晚照’。若有机会,真想跟侯爷一起看看。侯爷不考虑一下朱公子的提议么?”
沈璧僵住,半晌才缓回神,声音平淡,“不过夕阳而已,跟此时有何不同?”
光缕透过浓翠在沈璧的白衣上铺开,仿佛晚春一瓣瓣粉色的杏花。
季北城却觉得那光好像铺在一块冰雪上,没有丝毫的柔和与温暖,只有无尽的空与冷。
他沉默下去。
“我伤已无大碍,明日便回去吧!”
“好。”
回府当日,皇上便召季北城进宫。
沈璧终于脱离了他的视线,深觉轻松自在,他瞅准福伯不在的空档,独自一人策马返回白云观。
那日打斗中,匕首不知落在何处,他一直想去找找,只是无论到哪里,季北城都要跟着。若知道他在找东西,指不定又会问些什么,沈璧索性避开了他。
山坡的草叶间,除了点点干涸的血渍,完全看不出几日前曾有过一场力量悬殊的搏斗。
沈璧这回格外小心,走的时候把金戈抢也带着了,好在他运气还不错,没遇见不该遇见的东西。
□□才草丛里才扒拉没多久,就找到了闪着点点寒光的小巧匕首。
他擦掉匕首上面的污渍,又在数步之外找到匕鞘。俯身拾起匕鞘时,抬头便见一物闯入眼底。
那是一块通透无瑕的白玉,下面缀着绿流苏,静静地躺在一棵枯枝边。
沈璧只瞟了一眼就将它认出了,因为他对那块玉实在太熟悉了。
第一次见到那玉,是四岁那年。
他还曾用白鹅浮于绿水来比喻那块玉。
后来,后来……
那个人说,“静舟,我收到了家书。父亲病重,我需回去尽孝。日后……我再来寻你。”
他把一物放在沈璧手里,“这是我从小用到大的匕首,赠与你,留作念想。”
沈璧解下腰间的玉,递过去,“这亦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季延,你把它留好,将来务必还我。”
后来,他在长颂书院又待了一年,季延却再没有去过。
再后来,福伯找到了他,说沈秋泓战死在海上。当天晚上,他收拾好行李,离开长颂书院,回到侯府。
从此,他再无季延的消息。
当初怨他失约,沈璧心里有口气,从未去找过他。
一晃便是七年。
如今那块消失七年的玉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有些真相,呼之欲出。
沈璧不想去信。
他手握玉佩,心中茫然。不知不觉已到白云观外。
沈璧知道能给他答案的,除了季北城,还有季云烟。
他还是想求证,又不想见季云烟,正犹豫不决,却见季云烟挎着竹篮,从山下归来。
岁月无情。多年不见,当初的窈窕美人,也已迟暮。
“阿璧?”季云烟看到他,面露惊喜,“你的伤如何了?”说着放下了竹篮,上前欲要触摸沈璧,却被沈璧闪开。
季云烟的动作僵住,缓缓抽回手,施了一礼,“侯爷。”
沈璧点头,目光疏离。
季云烟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会。上次听说你来,我本想跟你解释,可北城说你受了伤,叫我不要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