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番外(3)

“还在扬州水巷子裡住著。”诚哥儿面有难色,“怕是还不知此事。”

“送些银钱去。”顾疏堂轻笑一声,“瞧来竹语兄是苦命人,南下探妻都……”

“罢,罢!”他望牆上悬那幅夏荷红鲤图,“他如此聪慧,应知晓了罢,送去的东西他可收下?”

诚哥儿摇头,“不曾,连带著……”他挠挠眉尾,“送礼老僕亦给轰了出来。”顾疏堂转身,“意料之中,如此不讲情面才是他,轻易得的,本王还不稀得要!”诚哥儿不懂自家主子,何苦绕这大弯子,苦著张面,顾疏堂乜斜他一眼,“童儿前几日瞧牆上这画儿,随口提了句想吃莲子。”

诚哥儿木头似的,“啊”了声儿,顾疏堂摇摇头挥手,“去罢去罢,督促手底下勤加练武。”诚哥儿转身便走,顾疏堂无奈歎气,他这影卫总领,实属不开窍,不过初春天儿,倒也弄不来莲子,讨欢喜郎欢喜,总是为难呐。

许宅。连日的大雨,总算晴了,可沉清池心裡头总沉沉欲坠,连带身体亦不爽利,好几日顾疏堂弄出的痕迹才褪,搬了张檀木椅在后院石子甬路,支使两名小丫鬟采桃花,晒晒太阳,填填心裡头的空。

沉清池椅子还未坐热,角门响了,急促凌乱的,铜锁扣门声如急雨,“竹丝,瞧瞧是谁?”门一开,管事顶著一脑门黄豆汗,到跟前便给沉清池跪下,这人他是不知根底儿的,只听宅子厨房老妪提过一嘴,入了不惑之年,沉清池还未开口问,管事泪先落了,“夫人,南方,南方闹了水灾。”

沉清池心一沉,连日的心慌寻得了出口,拼了命了的往坏念头鑽,他怎麽也压不住,声儿微颤,“那,那……”

“咱,咱当家的,回程的船……翻了!”管事讷著,眼眶一红,“寻了三天,没寻著……”南方雨季的湍河,他见过的,顷刻,黄水就能吞吃一个人。紧绷的小腹一下软了,似蒸过的棉花,碰著烘烘的潮暖。

许青笙给沉清池赎身那日,烟波楼嬷嬷发了通大脾气,老不乐意,尖酸话直往他身上招呼,可他惯是温柔人,递了赎身银钱,又领他湖上泛舟,风动杨柳,初春暖阳,温柔人亦难抵温柔人。

顾疏堂做了噩梦,大汗淋漓从梦境醒来,鹦鹉急躁扑棱翅膀,尖尖叫了一声,门吱呀一声开了,诚哥儿急急闯进来,“王爷!他的胎,怕,怕是留不住了!”

第3章

睡意乍散,同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檀木架子,盆裡水已凉透,顾疏堂胡乱抹了把脸,颤声吩咐道:“太医院,唤李太医来。”屋外的云又聚了,乌沉沉的,顾疏堂扭头瞧了一眼,望眼前这盆静水,“道本王病了,打皇宫出来,直奔许府。”

“王爷你呢?”

“随后到。”擦淨面上水珠,“不必废话了,拿了腰牌便去罢。”怎的搞到这幅田地,从后院出去,行林间小道,顾疏堂思衬,雷声轰隆隆般响,搅得人心烦意乱。

急雨来得快,泼浇翠绿竹叶。李太医提著医箱,袍脚湿透了,跪在顾疏堂身前,他示意诚哥儿跟他说,诚哥儿俯身在李太医耳边耳语,显见的,李太医变了脸,淡淡的,顾疏堂道:“留不住他的胎,你便不用回宫,至于皇兄那边,本王自会说明。”

不待李太医应,顾疏堂摆手,“诚哥儿你领他去罢。”雨势到最盛,天色亦最阴,大小雷声不断,间或几声大的,银鞭似的亮在天角,响声令顾疏堂眉尾一跳,心跳声盖去大半。游廊几株盆植小金桂,浇得七零八落,顾疏堂拿手碰,自嘲喃喃:“许青笙,到底你我,谁是此恶事祸首?”

云散天晴,这雨竟下了半时辰,委实久了。在闷热屋中不觉,出来给潮湿雨气一冲,李太医这才摸到自已一身湿透衫子,软著脚由诚哥儿领到顾疏堂面前,执衣袖拭汗,“方子已交给林总领,他切莫再情志失控,王爷亦知此事本就逆天而行,下官…言尽。”

“诚哥儿,寻顶软轿子,送李太医回宫。”

四月初五,离那日大雨已过六七日,自早入宫拜见母后,回府后顾疏堂便直在书房绘画。他这处比不得许府竹轩雅致,几株生了绿叶的梅,图个眼前一亮罢了。诚哥儿陪童儿出街回来,给他带了信,顾疏堂停笔展开,看完冷面呵斥:“淨是些领银钱不办事的东西!”

诚哥儿瞧他动怒,将未干画纸移至明亮窗旁,“王爷恕卑职直言,沉公子是个极难劝的主儿,身份又摆在哪儿,难得成让他们硬逼著灌喝下去。”

“偌大宅子,竟没有一个他瞧得上,稍合眼的丫鬟劝动他?”

“卑职觉著沉公子心清目明,绝不会作践自己,更何况,若他心裡还……”顾疏堂乜他一眼,诚哥儿噤了声,“王爷可要去瞧瞧?”

顾疏堂扭头:“不去。”诚哥儿劝他,“王爷过去亲眼瞧瞧,总比在府中提著心好。”

“诚哥儿!”林诚十二岁就做了他的影卫,亦算伴著一块儿长,“童儿还没折腾够你,教你这般多气力说话。”

林诚正了神色,“王爷恕罪。”四目相对,却又不知是谁先破功,竟又都笑起来。

那日,顾疏堂是瞧过他的,那会儿诚哥儿抓药去了,丫鬟给他打发,说来,他未曾细瞧过沉清池,不肖的细瞧,只那双眼,他第一眼见便欢喜,心急丑态,招了沉清池训斥。

瞧多作甚,细看再细看,便欢喜愈欢喜,贪念一生,与伊始谋划背道而驰。

第4章

许宅当家的在南方落难没了,主家夫人怀的胎亦险些落了,暖阳高照的春四月,宅子裡静悄悄的,沉清池在屋中整理旧物,理著理著,眼烫了,停了手,朝屋外摘竹心小棠儿道:“棠儿,唤王管事来。”

暖风穿堂,吹得珠帘沙沙作响,王管事入屋头,朦胧帐子下了,沉清池隔在裡头,声音微涩,慢极了,“管事,你笑我痴也好,傻也好…我,我不信他………”

“你带著银钱,寻四五壮丁,替我去找找罢……”竹叶声揉碎了他的声,“找到些什麽……都好。”人奈何不得命,说出口,总是有些难的。

“诶。”管事低低应了声,轻轻把门带上,迎面碰上小棠儿,丫头抓著一把竹心,往厨房去呢,管事叫住她,“夫人吩咐我南下办事,会带上宅裡的青壮,你可得看好门户。”

“诶!”丫头的声儿,清水一样冽冽,王管事拉她到廊尾,“有什麽事儿,别忘了跟你说的,后院柴房有道小门,出得去。”连日的事,搅得他心神不宁,忌著背后效力的主儿,不容有失。

丫头唯唯诺诺,平日裡便怕他,见他面色凝重,也不敢轻慢,“管事,我晓得,去那儿瞧过,我身量小,能过去。”因没有沉清池属意的,小棠儿是新买来的,乡下丫头进了大宅子,乡音未褪,新奇又怯著,心思纯,一门心思待沉清池好,倒也暖了他的心,使唤还算趁手。

南方的雨讯过了大势,虽未走,却也翻不起什麽风浪了,挑了个天晴的好日子,几匹快马,王管事和四五青壮,带著沉清池的盼与悲,离了许宅。

竹轩哪哪儿都是旧事旧影,沉清池住不下,搬到新收拾的西厢房,小棠儿给他拿来煎好晾凉的药汁,放下后又去忙活,“夫人,我给你铺褥子。”

从前他就少话,如今更甚,一日就算小棠儿逗闷子,亦说不上几句,几副药下去,唇色较之前淡三分,眉宇间的朝气失了大半,大半心被剜去,人要空了,即便小棠儿费心令他开心,亦无济于事。

近几日京城可热闹,宰相十五嫁么女,新郎倌是新晋状元郎,才情非虚,容貌天成。此事是大事儿,皇帝督顾疏堂著手主持,无上殊荣,一时是人人茶馀饭后谈资。

要说顾疏堂在京城百姓中的名声,是不大好的,十五年岁在北域冽风裡褪下一层皮,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十六便封了王,荣华富贵自落地时起至今,数不尽,亦算不清。听闻性子狠厉,加之频频传出摆阔做派,久而久之,尽不得人心了。

宰相嫁女,事要完得圆满不易,不能跌了宰相府的气派,更不能有损皇家天威,管得宽了,惹宰相不喜,管的窄了,落得个不尽心的坏名。连著几日,顾疏堂早出晚归,午膳尽是在相府吃的,好不容易捱到十五,心头一桩大事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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