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霓虹(23)

顾祯放开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不好意思啊。”

“不用解释。”邵寅成体贴地说，“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候，很正常。你要是以后想找个人抱抱就来找我，别一个人憋着。”

顾祯听他这么说心里其实挺感动的，但还是轻轻推了他一把说：“行了快回去吧，都挺晚的了。”

邵寅成也觉得自己略有点矫情了，于是告了别，转身走了。

回到家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清冷的孤寂裹挟着香奈儿蔚蓝的香气迎面扑来。邵寅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开灯。突然一步都不想往里走。

他想起刚才在顾祯家，跟他一起蜷缩在沙发里看电视聊天的情景，感觉特别温馨。邵寅成突然无力地倚靠在门上，头微微向上抬着，轻轻叹了口气。

顾祯为什么就不是个女的呢？他看起来无所不能，性格又好，还会挣钱，简直是最佳的老婆人选。不然带他去泰国做个变性手术去？算了，他爸妈一定会把自己打死。

邵寅成换了拖鞋摔进沙发里，胡思乱想一刻也没停下来。顾祯说他是不婚族，也没想过找女朋友，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喜欢男的？

不会吧？！邵寅成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转了转眼珠，仔细回想着认识他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顾祯不是……顾祯不是喜欢自己的吧？

邵寅成不安地在客厅里溜达，窗外的月光透过落地玻璃投在光滑的地板上，屋子里静得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顾祯他肯定喜欢自己，不然哪个心理医生会唐突地拉病人的手，还亲他！还有，刚才那个拥抱也非常诡异，他为什么突然抱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优秀了他一时把持不住，一定是这么回事儿。

邵寅成按捺不住心里的狂跳，说不上是兴奋还是烦恼，打了一个电话给赵云。

赵云正跟人在外面喝酒呢，一听邵寅成的声音大着舌头说道：“怎么了邵总，来一起喝一杯？”

邵寅成直接问道：“我问你，顾祯以前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顾祯？你问他干嘛？”赵云稀里糊涂问道，“你俩之间还有什么情感纠葛？情敌？”

“情敌你大爷！”邵寅成气急败坏道，“我就问你，你和顾祯这么多年的交情，有没有听说过他有女朋友？”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1分钟以后赵云说道：“有啊。这么大个人了有个女朋友还不正常，没有才不正常吧？大学的时候我记得有过，小姑娘还挺漂亮的，后来好像是女的劈腿了，找了个有钱的，那一次把顾祯伤得不轻。你问这个干什么？”

“从那以后呢？”邵寅成急忙问道。

赵云说：“后来他就各种忙，好像再也没谈过。那女的是他初恋，再后来听说人家结婚了。”

“好我知道了。”邵寅成颓然挂断。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一些呼之欲出的真相一点点抽丝剥茧般的理顺清楚了。

顾祯他好像是因初恋情伤，从那以后对女人就不感兴趣了。怪不得他说自己是不婚族，也不想找女朋友，他这是对女人失望了？

他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邵寅成快愁死了。

顾祯是个特别好特别善良的人，现在社会太乱，他又这么单纯没有心机，长得还好看，万一哪天遇见一个渣男，骗财又骗色怎么办？

他在商场上混得久了，什么杂碎没见过，那些成功的有钱男人玩得都很疯，甚至有的还出去找那种十八线的小男明星寻求刺激。

顾祯哪是那些人的对手啊。邵寅成闭着眼脑补了一出画面，顾祯被一个肥腻的有钱老男人按在身下猥亵，他还不是那人的对手，一个劲儿求饶都没用。

操……邵寅成的肺都要气炸了。烦躁地拿出烟，掐爆过滤嘴上的双珠，一阵儿浓烈的薄荷味道直窜上他的天灵盖。

不行。邵寅成心想，我必须得保护他，顾祯那么好一个人，绝不允许他被人糟践了。他如果真喜欢男人，那也得找人给他把关，将来要是真碰上个真心对他好的也就罢了。

谁要是敢对不起他，我特么第一个弄死他。

正在这时候，邵寅成的电话响了，来了一条微信，他定睛一看是顾祯的。

到家了么？怎么也没个动静？】

邵寅成抽着烟回复：

刚进门，刚准备跟你说呢。】

顾祯回复：

到了就行，早点休息吧。明早记得吃药。】

邵寅成心里一阵儿难过，回复：

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想了一会儿又加了一条：

有事儿别往心里搁，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还有我呢。】

那边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回：

好，谢谢。】

邵寅成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心里又愁又难过，不知不觉连着抽了三根烟。

这事儿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也不能让顾祯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不然会让他脸上挂不住。以后得多关心关心他，要不就干脆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吧？说不定能重新建立起他对女人的信心。

不行，这样的目的性太明显了，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唉……人生太艰难了。邵寅成掐灭烟头，两只手撑在额头上想，从明天往后我得看着他，在他找到靠谱的人之前得把他看紧一些，这样就不会让渣男有机可乘了。

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邵总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了公司，所到之处一片唏嘘。小姑娘们忍不住窃窃私语道：“邵总今天有点不对劲儿啊，平时那么精神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跟犯了毒瘾似的？”

谁也不知道邵寅成到底怎么了。赵云也奇怪呢，早会下了之后推门进来，大马金刀地坐下问道：“你怎么了？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

邵寅成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话。自从昨晚给他挂断电话之后就一晚上没睡好，虽然这事儿跟赵云没什么关系，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让邵寅成心里烦得很。

赵云见他不说话，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说道：“办公室里给你整的一片愁云惨雾的，打开窗散散。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难言之隐？兄弟在这儿呢，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邵寅成剜了他一眼：“能说的还叫难言之隐？不跟你废话了。那300万的款月底之前收回来做进实收，不能挂在应收上，知道了没？”

赵云一点头：“知道了。哦对了，听说老太爷病了，老爷子要你回美国探望？”

邵寅成轻叹一声：“嗯，我走的时候他身体就不太好，现在就一个保姆在，我不太放心。我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感情太深了，这一趟必须得回去，弄不好再也见不到了。”

赵云明白，邵寅成12岁就去美国了，跟祖父母将近20年的朝夕相处，这感情没得说。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得去多久？”

邵寅成顿了一会儿，看看日历说道：“至少得等6月过完，去多久还不好说，要是一直不好住个一年半载都有可能。到时候这边你得多辛苦一些了。”

“跟我扯什么呢？见外到月球去了？”赵云一凑近他，“话说回来，我辛苦点没问题，但你得帮我把感情问题解决好了，这样我才更有动力不是？”

“色令智昏的东西。”邵寅成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不？你特么前一个还没收拾利索，怎么跟人林倩开始？我都替你臊得慌。”

“我是个傻X么？我可告诉你啊邵寅成，兄弟绝不是那种人，林静那事儿早就处理好了，你千万别在小倩面前提这事儿，知道不？”

邵寅成见他一脸认真相，心想这孙子不会真的是浪子回头了吧，不过赵云看起来像个不靠谱的，其实还真挺不可貌相的，不然邵寅成也不能把他留在身边这么久。

“行吧，姑且信你一次。”邵寅成说道，“我跟顾祯说了，他也同意周末一起去踏青，不过得带上邵竞成那小崽子。”

“没问题啊！”赵云兴奋道，“只要你俩去我就有底儿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顾祯好像关系不错？你昨晚问我他有没有女朋友啥意思，你不会对他……”

“我对你个娘舅家的姨姥姥！”邵寅成拿起桌子上的橘子气急败坏地扔在他身上，“给我滚，麻利儿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