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沉溺【CP完结】(9)
前男友不依不饶在门外边拍边喊：“江路，你听我说，你把门打开，我这次就跟你说几句话，我们好好谈谈。”
……还谈什么。
江路躲进卧室里，离那扇门远远的。
他不由自主地咬着下唇，甚至开始咬拇指的指尖。
这是他小时候的习惯，现在又浮现出来。
敲门声始终不断，狂躁的拍打一阵接一阵，仿佛要砸开门进来。
楼道那边，邻居推开门出来看了看，嘟囔几句又关门回去了。
前男友还在敲门。
江路的肠胃撕扯着疼起来。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在屋中走来走去，像被困在笼中。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送到嘴边，喉咙却无法吞咽。水多半都洒在了胸前。
他扔掉杯子嘶喊起来。
“啊啊啊啊啊——！”他向门外喊道，“离我远点！”
门外：“江路……”
江路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啊——！”
他的声音扭曲撕裂，惊天动地的像孩子的哭喊。四周都充斥着他的喊声，甚至震出了一丝刺耳的回音。
门外的人静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低低说了声：“我走了。”
江路双眼通红地注视着门口，直到对方的脚步声远去，他才爆发出一阵喘息。
他极度晕眩，眼前发黑，大口大口地吞着空气。
窗外乌云压得低低的，他看到窗子上映着的自己，胆小又丑陋。
太陌生了。
他来到窗前，触摸着自己的映像。
——这真的是我吗？
当天晚上他走出家门，去了江都酒店。
在秦政的房间里，他留下一张字条：【我知道了，你在骗我】
第9章
礼拜天，江路早起去公司加班。到公司之后却得知甲方资金出了问题，项目暂停了。
于是他可以休息一天了。
他从公司里走出来。
这里离他住的地方不远，最近他都走路上下班。
深秋的天气始终阴沉，不时有细雨飘下，冷冰冰地黏在行人身上。
江路信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拐进一条小街，街两旁老迈的榆树张开枝杈搭起一条苍翠的隧道。
雨滴穿过树叶的缝隙落进来，在一片寂静中沙沙作响。
江路驻足仰头望着。
他有种抽离感。
仿佛这一切，这条路，这条供人行走的隧道，一定是为什么人准备的。但绝对不是为他准备的。
他不该站在这，他不该走这条路。
他应该无路可走，应该四处游荡，应该在这个阴沉的天气里自生自灭。
……为什么呢？
他掀起嘴唇笑了。
为什么他就该这样呢？
江路没有回家，再次去了江都酒店。
在秦政的书桌前，他第一次在椅子上坐下，侧身凝望一门之隔的那张床。
他想象着如果自己是秦政，坐在这里看着躺在床上的江路，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会觉得可笑吗？
确实可笑，这个江路十足的愚蠢，把内心完全暴露给一个人，又把身体暴露给另一个人。
而这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
江路脑中一阵混乱，即将炸裂般。
他攥紧拳头狠狠打在自己肚子上，发出一声压抑的喊叫。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正视自己的记忆，那个每周见面聊天的心理医生和秦政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为什么会重合在一起？
他越想，脑海中的脸孔就越模糊，变成一张面具，变成一个小丑，变成一个无情地讥笑着的表情，变成铺天盖地的嘲笑声。
江路捂住了耳朵。
在无边无际的深海中，他仿佛坐一只小船上，浮浮沉沉无可依靠。他离开了一座又一座岛屿 ，前方的航线已经迷失了，大海是无边的，而他永远不可能靠岸。
他艰难地呼吸着。
没有什么比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更残酷，也没有什么比那一刻更清醒。
江路拼命吸入空气，让自己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他提笔在便签上写：【再见】
不，这还不够。他又写道：【我被骗得很开心】
他写得潦草，最后一笔划破了纸面，划出一道裂口。
这样就可以结束了，他把房卡也放在桌上，终于如释重负扬长而去。
在酒店门外，他打开手机找到那个名为【心理医生】的电话，打算删掉。
无意中轻轻一点，竟然拨了出去。
很快，电话接通了。
“喂？”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出来。
江路愣了愣，把电话放到耳边：“不好意思……是小韩吗？”
对方答道：“是的。秦先生去国外见供应商了，电话都转接到我这。”
江路暗暗松了口气：“打扰了，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用转告他。”
正欲挂断，小韩却又叫住了他。
小韩说：“江先生，是这样，秦先生有件东西叫我给你，就在琴行里，你方便过来取一下吗？”
江路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小韩道：“我也不清楚，是个盒子。”
江路蹙了蹙眉：“不用了，我不要了，你把它放着吧。”
“这……”小韩显然很为难，“你不方便过来的话就给我个地址可以吗，我给你寄过去。”
江路踌躇一番，总不能拿自己的事为难别人，最终只好答应：“不用寄了，我现在就过去。”
时近正午，道路上熙来攘往嘈杂起来。
江路驱车来到琴行门外，把车停好，小韩已经迎了出来。
江路心中抱歉，对他说：“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请进。”小韩十分亲和。
琴行旁边有一扇单独的小门，门内楼梯通向二楼的办公室。
江路随着小韩上了二楼，推开门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临街的一边有面宽敞的窗子，窗前有一张考究的书桌和一组沙发，左边角落里放着一架旧钢琴，右边角落里放着一把椅子，与一张躺椅面对面。
江路无声环顾着这些物件，这确实是他每周见心理医生的地方。
所有记忆的片段都在眼前重合了。
他问小韩：“这真的是秦政的办公室吗？”
小韩不由得笑了：“当然是啊。”
江路也笑：“很有趣。”
小韩说：“你不是常常到这来嘛。请坐吧。”
江路摇摇头：“不了。秦政要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小韩在茶桌上放下一杯水：“稍等。”
江路并没有坐下，等小韩出去之后，他走向了角落里的躺椅。
像每次一样，他坐在躺椅上，面朝着那把属于秦政的椅子。
只是这次变成由他发问。
他问：“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琴行老板，还是心理医生？为什么要在我准备跳楼的时候救我？为什么要扮演两个身份误导我不断犯错？
“这是你的爱好吗？”
“没错，这确实是我的爱好。”
毫无预兆的，秦政走了进来。
他面色沉静，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说：“没想到你还是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路怔怔起身：“你……”
秦政放下提包，脱掉外套：“事情办得很顺利，提前回来了。”
门外小韩露了个脸：“老板，这是你要给江先生的……”
秦政接过那个盒子，关好了门。
他回头看着江路，两人沉默相对，久久无言。
很久之后，秦政终于开口道：“走吧，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安静，能好好给你个解释。”
第10章
秦政所说的安静的地方是一座森林公园。
也许是因为深秋的天气太差，这里格外冷清，停车场也空空荡荡。
秦政下车道：“要走很长一段路，带运动鞋了吗？换上吧。”
江路从自己车里找出一双比较轻便的鞋。
秦政：“走吧。”
他们走进寂静的林地，翻过几座小山，一泊粼粼的湖水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