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动物+番外(9)
姜闻道不再和他置气，竭力去想一个完美的理由，matlab课程考试恐怕都不及这个难：他说赶时间站不住脚，北门这边还较宿舍离心理楼近点，如果是饭菜吃不惯，那么前几次怎么不说。
他错过了拒绝他的最佳时机。
仇朝绝对看出了他的急迫，却不肯放松一点。
最后仇朝问他：“你不喜欢和我吃饭？”
幸好他神情不似受伤，只是全然的不解。可姜闻道又想，有什么不解的，我一定要喜欢和你吃饭吗？
他拿这个问题问自己，却又得不出答案，至少……他是不讨厌的，可不想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他会怀疑仇朝和他的性取向的。
“没有的事，只是——”
仇朝打断他：“只是你不想，那你就先走吧。”
电梯到一楼打开门，姜闻道走出单元门，他心里实在烦乱，这个学期对他很不友好，从科研到生活，仇朝这件事大概是他到目前为止的经历中最郁闷的一件，钱也掏了，也尽心尽力了，最后理亏的居然还是他。
好歹算是解决了吧，他茫然地看着朗朗天空。
下午上课时盼盼又和他抱怨，说他很久没和他一起吃午饭了，姜闻道很快回复他，明天就回到正轨。
第二天，下课后仇朝还是在教室门口等他，姜闻道有点犯愁，和盼盼从另一扇门走了。
连续几天仇朝又恢复最初的态度，之前的项目还需要他后期跟进，姜闻道已经不负责了，两人能见面的机会几乎只剩下周一的早上，他不是没想过换班，只是这样未免有些过了，仇朝并不是洪水猛兽。
他独自坐在助理台，哪怕这边离门口近，蚊子更多。
仇朝再次执拗地等到十二点跟在他身后，姜闻道头疼，仇朝的存在不亚于热带气旋，带着强大的风席卷过来，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姜闻道心里也足够惊涛骇浪。
他只好停住脚步问他：“你有事吗？”
他找不去的理由，仇朝就要找让他去的理由，可惜也没什么很好的，他说得勉强：“最后一顿。”
那么就是散伙饭了，他们之间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就要散了。姜闻道答应了。
他跟在仇朝身后，现在的种种似乎都是在复刻第一次的情景，当时他怎么想的呢？
他可能觉得仇朝可怜又好笑，其实可怜又好笑的人是他。
仇朝刨去性格问题，其实是很优秀的，相貌家世都好，他问课表时特意提过一嘴，那个同学说仇朝第一学期的裸绩是年纪第一，他最初的建议现在看来有点多事，仇朝却还是谢谢他，并且截图发出来。
他依旧猜不透仇朝，不过——如果仇朝现在向他表明什么，他大概率是不会再拒绝的。
第8章
这一次午饭没看见老杜，只留下一桌很丰盛的菜。
姜闻道甚至有些羞愧，这有些过分隆重了。
他们当然没能吃完，仇朝把空盘放入洗碗机，姜闻道把剩下的菜摆进冰箱，他在冷藏柜看见几瓶新奇士。
仇朝走过来取出两瓶，递给他一瓶，姜闻道觉得太冰太潮，于是先放在桌上，在仇朝看来很像拒绝。
于是他又提出新的建议：“要不要参观一下？”
仇朝很少用商量的语气说话，又是一个迟到的邀约，怎么听都像是散伙前才有的优待，姜闻道有些动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姜闻道其实很喜欢去别人家逛，自幼儿园起就总是偷偷跑去别人家里，和小朋友在卧室玩，被放学接不到人的他妈追着满大院打。
忆及往事，姜闻道心里多少轻松一点，他微微翘起唇角，询问仇朝：“可以参观主卧？”
仇朝的公寓不算很大，两室两厅，除了主卧——仇朝出入总会带上门，其余姜闻道都是参观完毕的。
仇朝没再说什么，走到门前压下把手，作出了类似那天在咨询中心楼梯上请进的姿势。
姜闻道又闻到那股冷调木质香，带着微微的柑橘香气。
仇朝的卧室整洁得过了头，依旧是黑白灰色调，连床单被套都是纯黑的。
姜闻道发现仇朝很喜欢纯色。
他最先看到进门八角柜上下摆着的几瓶香水，姜闻道不用花露水，对香水也无多大兴趣。
“是哪一瓶？”
他问的没头没脑，仇朝却是了然：“大地，二层那个。”
姜闻道取下来煽闻，隐约是那日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却又不安。
其实仇朝的卧室没什么好参观的，空而缺少人气，只是单纯睡觉的地方，姜闻道绕过床走到窗边，公寓的楼层很好，这面临近珠江，可以看见江边绿道和对岸的高楼；那面楼下的绿化也很好，每次他午睡起来拉开窗帘看到下面的一团团绿色，心情也会跟着拂树的风荡漾起来。
很快床头柜上摆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大概是整间房里唯一的装饰，因为在靠窗一侧，姜闻道看得分明，相片上面一个光头小男孩举着一架遥控飞机一脸得意，边上的短发小女孩在咿咿呀呀地哭。
仇朝的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果然是天生的。
仇朝看他在这边站了好久，也走近过来，当他发现姜闻道的视线所在，直接伸手把相框从正面扣下了。
姜闻道不知怎么，突然想逗逗他：“怎么，黑历史怕人看啊？”说着他从仇朝手中去拿照片，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小时候的样子。
仇朝却说：“不是。”又把照片藏到身后，另一只手抓住姜闻道的手，为自己辩解道：“没什么好看的。”
姜闻道手抽不出来，举起能活动的左手作投降状：“我只是想看看你小时候长什么样。”
仇朝把嘴抿成一条线，半天没说话，似乎还在考虑。姜闻道趁机去抢，仇朝抓得死紧，相框没有从他手上滑脱，反倒是把人也扯倒了。
结果看上去像是姜闻道被仇朝扑倒在床上，乳胶床垫还好死不死地弹了弹。
姜闻道没敢动弹，他现在鼻腔里全是仇朝耳后蒸发的松木香，仇朝依旧那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他终于松开手，把相框搁在姜闻道手里，金属的质感冰得他倏然一抖，仇朝在他耳边说，“你看。”
姜闻道追悔莫及，这句“你看”听上去简直像“你完了”。
“你不想看了？”仇朝继续说。
还是“你完了”。
他说话的气息带着南方的潮气，空气似乎都因此而粘稠起来，姜闻道艰难地侧头避开，嗫嚅道：“你，咳，你先起来。”
仇朝不听他的，他大概也明白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他伸手拨正姜闻道的头，古井无波地注视着他，虽是面上无波，谁知道深水之下又翻涌着什么，姜闻道仔细去看，好像能看见他瞳仁里藏的极细微的光，不知是一颗星子还是一粒钻石，很亮。
他突然有预感，便松开相框，开始伸手推他，但没有成功，因为仇朝再次抢先一步，压了下来，他温凉的唇覆在他的唇上面。
一个并没有想象中恶心的吻，还带着橙子汽水的气息。
一触即分。
“这样会反感吗？”仇朝在近乎恼人的安静下出声问。
姜闻道还懵着，仅靠直觉答话：“不会……”
“这样呢？”仇朝趁他无措长驱直入，姜闻道彻底尝到了冰镇汽水的丝丝甜味。
这个吻谈不上温柔纯情，甚至有些粗暴，是二氧化碳融在味蕾上的感觉。
仇朝的舌头和硬邦邦冷冰冰的本人实在不相像，又滑又软，在姜闻道的口腔里搅动，而他跟不上节奏，只能被迫承受。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反感。
气息缠绕间，姜闻道简直无法呼吸，他开始无意识地大口吞咽以期拥有一丝一毫的空气，仇朝察觉到这点，便再次深入，一下一下几乎要抵到嗓眼，姜闻道眼角泛红，他感觉难受，脑袋里的气泡迅速升腾然后炸裂开来。
他亦在渴望。
姜闻道沉痛地第三遍告知自己：“你完了！”
姜闻道沦陷得很快。
在他理解了仇朝的动作后，虽然羞耻感爆了表，他没有再推拒，反而伸手圈住对方的脖子。
仇朝突然停下。
姜闻道茫然地向上凑了凑，没有得到回应，便睁大眼睛去看仇朝，他自以为的清明，落在仇朝眼里尽是蒸腾而出的懵懂欲气。
仇朝的嗓音喑哑，喉结上下滚了滚：“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