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番外(7)
“不可能。”张鷟的眉目迅速冷淡下来,“陆灼,你真的认为我们这种人,可以左右自己的人生吗?”
陆灼愣了一瞬,赶紧搂着人肩膀搓了搓:“干嘛干嘛,你现在山高皇帝远的,他们又能把你怎么样?”他的眼睛又习惯性地往窗外瞟,结果看到了他在等的人。
“喂!”张鷟整个人被陆灼的冲劲儿带了个趔趄,“突然地你跑什么...”
“我等的人来了,考完期末考咱们去山庄玩儿吧,回头说!”陆灼冲出门,跑到了一对年轻男女的身边,张鷟细细打量其中的那个女人,打扮得不错,模样也不错,陆灼的表情隔了这么远都透出一股乖巧做作的甜味,真是让人受不了。
第8章
张鷟今天没有来上补习班。
林野看着面前空空的两张桌子,突然有些不太适应。补习班是周六周日的上午九点,周六补历史,周日补数学,今天是上数学课。林野打小就对数学不感兴趣,连补习班都上的兴致恹恹,以前还有张鷟打掩护,现在不得不强打精神去听老师上课。
窗外淅沥沥地下起雨,估计这个“暖冬”从今天开始不再暖了。这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寒气直逼骨缝。张鷟和周可媛能去哪玩儿呢?林野支着下巴转笔,自从昨天周可媛说自己要出国之后,张鷟的表情就一直很不好看,他算是第一次见他露出那种表情,今天估计是陪女朋友玩去了。
“诶林野!”方可拿了张表过来,“既然周可媛不去了,安排你和张鷟一间没意见吧?你们平时玩的也挺好。”
“啊?没意见是没意见...之前不是我和豆豆吗?”林野又看了一下那张表,果然是把他们俩的名字写在一起了,“那豆豆怎么办?”
“豆豆我问过啦,他说和谁都行,就把齐儿安排过去了。”方可掏出手机按下密码给林野看,“你看,是张鷟说的。”
张鷟还真的说了这话...林野看着屏幕有一瞬间的愣神,心中泛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他同意了这个变动,谢过方可,拎着东西就出了教室。刚走了没多久就看到陈玉山的那双大长腿,机车轰隆隆地打着咳嗽,陈玉山把头盔抛过来,雨滴打在他穿的皮夹克上,凝成一小股滑下来。
“上车,”陈玉山把烟头准确地扔进一米开外的垃圾桶里,“接你哥去。”
林野看了眼时间:“这才几号,他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回来?”林一跃说了大概一个多月,现在才一月出头就回来了,早了快一个星期。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店铺装修吧,”陈玉山把林野的包拎到前面来放好,“这段时间他先住我那,你就先别告诉阿姨了。”
“行。”林野攥紧了陈玉山的衣服,他们飞速赶往汽车站,雨滴砸在脸上有些疼,一会得找个借口让陈玉山别送他了,就让他好好给林一跃献殷勤去。
林一跃刚从熙攘的大厅挤出来,就看见自家表弟和陈玉山两人。陈玉山快步上前接过他的行李,二话没说给他套了条围巾。“戴什么围巾,一会不也得全湿了...”说是这么说,但林一跃却没摘,揉了林野脑袋一把,“野子,给根烟。”林野最近就没抽多少根,直接把一包新的给林一跃了,林一跃摸遍了全身却没找到火,林野正好想喝水就去杂货店买,却意外的看到个熟悉的,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身影。
那个人穿了一身看着就很贵的衣服,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的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对电话那头温声细语说些什么,手从包里掏出钱包付钱,买了个和林野想要的一样的打火机。
“诶?你怎么在这?”周可媛刚挂电话一进商店就看到了林野。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林野买了个打火机踹兜里,“您二位未免也太接地气了吧,微服私访呢这是?”
“嘘,小点声!”周可媛把他拉到角落,“我和张鷟去玩几天,你千万别和老师说漏嘴了。”林野看她那紧张兮兮的样子觉得很好玩:“我和你们又不是一个学校的,我上哪儿说去?”周可媛连连点头,突然念叨着还有好多小零食没买,兴冲冲地又跑到小超市去了。张鷟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林野笑道:“坐汽车多憋屈,为什么不飞出国好好玩玩?”
“那样太张扬了,不行。”张鷟认真地回应,“我们只是去离这不远的那个古镇,她一直想去,在出国之前满足一下她。”
“真好,很浪漫。”林野看他点起一根烟,贪婪地抽着,“平日看你不抽,怎么现在开始抽了。”
张鷟侧过脸看林野的眼睛,可能是绒绒的雨帘让整个城市都添上一份哀愁的缘故,林野看起来很是羡慕,又有点凄楚。“再不抽一会上车了就不能抽了,她也不喜欢烟味,”他说,“你很喜欢出门?下周五我们就去B市了啊。”
“不,”林野道,“我只是喜欢有喜欢的人陪着出门的那种感觉。”他看着不远处的林陈二人,林一跃可能会忘记带打火机,但陈玉山不会,林一跃抽着对方带在身上熟悉的芙蓉王,缓缓吐出一团缭绕的雾,和烟雨交织在一起,把棱角熏得很柔和。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也可以一起去玩儿。”张鷟偏过头吐了一口烟,他不喜欢这个牌子,总觉得很涩很苦,抽起来有种廉价感,但没办法,已经是这家店里最好的散装了。
林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可能我们对于喜欢的理解有偏差,你还是多陪陪可媛吧。”他往林一跃的方向走,倏地回头弯起眼道了句“路上小心”。
第9章
林野回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舅舅还没回来,表姐去实习跑任务了,表哥和陈玉山住在一起,舅妈应该刚走不久,桌上还给他留了片热气腾腾的年轮蛋糕。
他捧着那个小碟子进房间,把蛋糕放在窗户旁,去推那吱吱呀呀的老旧玻璃窗。他的房间不大,应该说这个居民区虽然年岁很大,但早已有寸土寸金的意识,逼仄地簇拥在一起,如果对楼也同时打开窗子,那就会碰到一起,更何况这巷子这么窄,说是巷子,其实就是一条缝,还有错综复杂的电线,能推开一半就不错了,窗棂相撞的愿望全然不可能实现。林野就推开了一寸左右的缝隙,冷风灌进来,把蛋糕的香味充盈到整个房间里,混着老旧房屋的潮湿霉味,给人一种微妙的安心感。
林野躺在床上,把被子盖到下巴尖,脑子里全是刚刚张鷟的那个眼神。
他说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也可以一起去。他的眼睛被烟雾遮住了一些,像薄暮时分还未逝去的星子。
林野皱着眉想了一会,似乎对张鷟这个认识了还不到一个学期的同龄人抱有了一种别样的注目,如果说是欣赏,也有点太过了,但若是说喜欢...林野的眉头蹙得更紧,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才叫喜欢,就目前而言,他和张鷟的接触就仅有一周两次的补习班,分科之后更说不准了。从B市回来之后会更少见面,因为要考试了,大家都进入复习状态,补习班也会停课。
如果到时候还是这样的思绪,可能得问问陈玉山的意见了。
陈玉山和自己一样大的时候,就已经跟着黑狗打遍这一片了,黑狗犯了事之后,按理来说应该树倒猢狲散,但陈玉山愣是没让一个人跑,兢兢业业地跟着下任“当家”林一跃。他比林一跃资历深辈分高,打架也有以一挑百无人可挡的凶狠架势。一开始挺多人不服的,陈玉山什么都没说,把那些不服的人全剔了,自己则留在林一跃身边埋头做事。
林野一开始也不理解,小时候他还被陈玉山吓哭过一次,直到一次跟他们去看飙车比赛的时候,陈玉山说什么都不让林一跃上场,自己则骑着个机车轰隆隆地拔了个头筹,下一秒就把赢得的两张温泉券给了他们兄弟俩,额头汗涔涔的,眼睛却很明亮,林野就对林一跃有这样的兄弟无端地生出一些艳羡。那时候林一跃总是不开心,说陈玉山最近小心得跟个什么似地,他酒不能喝烟不能抽,连飙车都不能玩,那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他后来去问陈玉山,陈玉山吐了一口烟圈指了指眼睛。黑狗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人想来抢地盘,那时候陈玉山还在外地,赶回来的时候林一跃带着几个铁子正和人拼得头破血流,陈玉山帮他挡了一刀,林一跃这才没失去眼睛,堪堪在眉尾留了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