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能带回首都,然后找个地方安置着。

岑越想念书可以去上学,不想念书,也能找个靠谱的工作。

这段时间看惯了少年岑越俊秀飞扬的神情,偶尔想起十年后初见他时苍白狼狈的模样,霍狄性格再钝再冷淡,也会体验到一种从没有过的焦躁——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闷得难受。

他斩钉截铁地对岑越保证:“我会安排好。”

但是第二天清晨,霍狄披星戴月地回到客房,正好抓到一个熬了一整夜无法入睡的岑越。

“霍狄,”岑越用很少有的,温温吞吞的语气说,“你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必须丢下我,一个人先走。

我也是可以理解的,真的。”

霍狄垂下眼,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岑越哼出鼻音,抿着泛白的唇,像是在忍耐着不哭。

霍狄耐心说:“小越,我不会把你丢在这里。”

岑越慢慢抬起头。

窗外一分分亮起来,霞光漫过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脸颊惨白,眼底两片阴影,声音也在发抖:“……再叫一次。”

“小越。”

岑越眼眶发热,猛地撞进霍狄怀里。

第20章 初雪

少年期的热恋,是一种飞蛾扑火。

岑越既然给了霍狄一个从没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就再也没想过其他。

那天下半夜,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闷雷。

岑越惊醒之后,透过窗子,看到一串闪耀的车灯和火光。

中心地带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凌晨时分,霍狄风尘仆仆地回来。

他熬了好几夜,脸上也没有半分倦意。

招呼岑越精简行李,准备上路。

书可以丢了,零食糖气球都可以先不要。

干粮水伤药和应急包准备好,连同一只折叠帐篷,一起放在最容易翻的地方。

“这些东西以后再给你买。”

霍狄说。

岑越知道轻重缓急,非常听话地准备好,不给霍狄添麻烦。

霍狄又说:“路上可能会有点危险,你听我指挥,别怕。”

“嗯。”

霍狄开着车,带岑越驶出城区,一路向南。

跟来时路不太一样,道边大片休眠的玉米田,枯黄的秸秆一茬一茬地生在雪地上。

这是一场好雪,恰好能掩盖霍狄昨晚的行踪,为他们争取多一点时间。

岑越回过头,注意到车后座上,躺着一个从没见过的小背包。

“那个东西,”他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我的东西,里面有重要仪器,你别碰。”

岑越说:“嗯,我不碰。”

过了一会儿,又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先出隔离区,然后我带你去首都。”

岑越茫茫然地应了一声。

他十几年来都在边境和隔离区之间打转,从没去过别的地方,对首都也没有半点印象。

只是听别人说,那里的人都有钱,连空气都香甜。

可是怎么去首都呢?岑越小时候曾碰到过一次隔离区的大暴乱。

整个小镇都拉起了警戒,卡车碾在路上,一整队守备纵狗把人嗅出来,然后端着机枪扫射。

听说被围剿的人死得格外惨,尸体抛在下水道里,甚至没个人样。

他和霍狄会死在隔离区里吗?岑越不敢多想。

身后传来呼啸的风声,和若有若无的鸣枪声。

霍狄说:“小越,坐稳,我要加速了。”

瞬间拉到最高的加速度让引擎发出咆哮。

岑越身体一滞,然后被惯性往反方向抛。

他咬着牙关,用力抓住两旁的扶手。

田野在车窗外流逝成一片虚影。

霍狄说:“等下再转个弯,我会稍微放慢速度,你先跳下车。

跳的时候记得抱着头,在地上滚一圈,别弄伤自己。

看到远处那团草堆了吗?在里面躲着,别被人发现,等我去找你。”

岑越苍白着脸问:“那你呢?”“我带着枪,别怕,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霍狄手握方向盘,脸上的表情像平日里一样冷淡。

说话语气也也笃定,岑越听着,心里逐渐也没那么慌了。

一个急转弯后,霍狄说:“就是现在。”

岑越猛地推开门,跳下去。

他按着霍狄的指示,抱着头蜷起身体,循惯性在地上打了个滚。

车呼啸而过,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颊。

岑越踩着雪和泥土地,逆着风跑到霍狄说的草堆后面。

停下来之后,才发现心脏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不敢太明显地抬头,只能躲在草堆里看。

霍狄的SUV继续在路上行驶,像离弦的箭一样快。

地平线后面又出现两三辆敞篷车,车上站着人,人端着枪。

SUV速度稍微一慢下来,敞篷车上的人便直接开火。

连续不断的机枪声和炮火径直向前方喷去。

岑越猛地缩回头,眼眶滚烫。

他相信霍狄。

等待中的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焦躁。

草堆里其实不太冷,但岑越一直在克制不住地颤抖,指尖冰凉。

他对自己说,我在等一会儿,等没动静了再出去找人。

枪声从没停过。

偶尔还会有骂声和惨叫,太远了,听不出是谁的。

岑越希望不是霍狄。

后来终于稍微安静了一些。

岑越重新探出头。

他黑发上沾着枯草,苍白的下唇被咬出浅浅的牙印。

霍狄提着枪,衣服上沾着血,一步步走过去,几乎要被岑越逗笑了。

“小越,”霍狄伸出手,把小动物一样担惊受怕的岑越拉出来,顺便拍掉身上的杂草。

连最亲近的霍芩也没见过他杀人的模样。

岑越连话也说不出来,只顾着焦虑地检查霍狄身上有没有受伤。

煞气一分分褪去,霍狄用这辈子最温柔的语调说:“别慌,我没事。”

这户农家不在,屋子后面拴着两匹马。

霍狄留下一些钱,把马牵走,让岑越把比较重的行李全拴在马屁股上。

他先把岑越抱上去,提醒岑越夹紧双腿,坐稳。

岑越笨拙地伏在马背上,问他:“车子呢?”“在另一个方向,”霍狄说,“这样才能把人引走。”

他没具体说,因为很多生死之间的技巧,解释起来麻烦,岑越也没什么必要知道。

霍狄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岑越身后。

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胸膛,贴着岑越瘦削的背。

体温隔着衣服传来,岑越不知所措地僵住了一瞬,才慢慢放松下来。

霍狄抖了下缰绳,马向着山林的方向跑去。

岑越这才知道为什么要骑马。

山野中没有平整的路,开不了车。

只能徒步走,或者靠马。

他也稍微安心了一点——因为这样的路况,坦克必然也是上不来的。

霍狄听了他的担忧,耐心地解释说:“而且坦克速度慢,我们是要出隔离区,不是要和他们正面打。

你不要太担心。”

进山之后,远处的动静就小了。

反倒是踩在松软的积雪和泥土上,踏断枯枝,才会有细微的声音。

“霍狄,”岑越闷闷问,“你是不是经常做这种危险的事?”“这次也不算太危险。”

真正要豁出命的时候,他可不敢再连累一个十六岁的,没多少自保能力的少年。

岑越想了想,又问:“那你……你……”他没问下去,霍狄却明白他说不出口的疑问。

“我不是坏人。”

霍狄说,“至少工作的性质,跟岑良平完全不一样。”

岑越低着头,半晌,才吭声:“我相信你,我只是……只是很担心。”

霍狄温和地揉了揉岑越的发心。

山路很长,而且走起来枯燥。

霍狄后来终于松了口,答应教岑越用枪。

因为谁也不知道出山之后会碰到什么样的事,岑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身上带把枪,也能多几分安全的保障。

霍狄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口径的手枪给岑越,教他怎么开关安全锁。

“永远要注意安全锁是打开的还是关上的。”

霍狄强调,“而且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把枪口朝着自己或者队友。”

枪是杀人的凶器。

岑越重重点头。

他试着瞄远处的树枝,天上的鸟。

霍狄握着他的手臂,教他怎么瞄准,怎么消除枪的后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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