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猛地回头，正看到Zeming摊在椅子上哈哈大笑。窗外长夜寂寂，灯光洒在Zeming脸上，映得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老弟，你想挨揍？” Li恶狠狠地威胁道。他放下笔就去扯Zeming的衣服，两个人顿时像小学生一样在椅子上打成一团。
“……好了好了，别闹了。” Zeming率先求饶。Li虽然看起来瘦弱，力气却出奇的大，一手把他按在椅子里，另一手就要挠他的腰。
“哥……哈哈哈哈哈……作业做不完了……” Zeming最怕挠痒，笑得整个人都弓了起来，眼角泛泪。
Li一手钳着他的手腕，一手撑着椅子扶手，俯视着少年灯下泛红的脸颊，微启的嘴唇。眼前是他和煦的笑颜，鼻尖是他淡淡的男性气息，Li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然后，他可耻地发现自己起了反应。
“……还不是你。” Li不自然地扯了个笑，倏然放开他，缩回自己的椅子，扯过他的作业仔细看起来。
看了半天，Li确信自己被Zeming传染了。眼前一片黑白的英文，每个单词都认识，连起来却成了天书。
那天，他们一直在图书馆待到闭馆。
“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就做了一道题。” Zeming打着哈欠说道，“哥，你学术水平不行啊。”
“还不都是你，一直吵。几岁了你？” Li弯腰去拔电源，一手谨慎地拉住衣服，“别闹了啊，这么晚了赶紧回家。我开车送你。”
两人出学习室的时候图书馆里只剩一个矮胖的工作人员在清理桌子。
Zeming哈欠打个不停，抬头看到Li头上为方便扎的小揪揪，伸出手扯下了皮圈。
“哥，你都不注意形象的吗？” Zeming帮他理着头发。
因为期末，Li好久都没空去剪头发了，一头乱发放下来快遮住了眼睛。Zeming仔细地把头发撩到一边，露出他白皙的额头。
Li怔怔地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Zeming，忽然很想很想一把抱住他。
“咳……无所谓，哥哥一直都这么帅气。”
然而他只是握住了Zeming的手腕，把那只在他头上，他心里撩拨的手温柔地放了下来。
☆、9
Li这种时候就不是一般的怂。十二评价。
“嗨，你这也忒矜持了。” 十二一边大口嚼着汉堡一边嘟囔道，“要我，我就恶狠狠地把他推到墙边，然后再恶狠狠地在他小嘴上嘬两口。”
“你醒醒。” Li用手指敲着桌面，“你霸道总裁看多了吗？”
“那之后呢？你就送他回去了？” 十二觉得这种发展不免有些可惜，她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刷刷划拉起来，“我觉得这种情况下嘛，按照套路应该……”
实际上，Li并没有十二想的那么怂。
一路上Zeming都在副驾上不停地打哈欠，连Li都被他传了起来。明明就坐在图书馆里一动不动，他却觉得好像比跑了一个马拉松还累。学习就是这么一项神奇的运动。
“几区啊？” Li 开进了Zeming住的小区，房子一片连着一片绕得很，但他还是打算把Zeming送到楼下。
“Zeming？” Li余光瞥了他一眼，Zeming坐在副驾驶座上，睡得正熟。
Li靠边停了下来。灯光昏黄，Zeming的半脸掩在黑暗里，头向车门歪着，侧脸轮廓分明，呼吸清浅绵长。
Li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他在黑暗中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发动车子，往小区外开去。
“哇，行啊你，拐卖人口，太猛了！” 十二两眼放光，连薯条都忘了蘸番茄酱，“你就这样把人家带回家了？”
“对啊。” Li说，“你别想歪了，我啥都没干啊。”
他一脸无辜：“Zeming半路就醒了，我说到我家将就一宿，他答应了。”
十二极度怀疑Li根本没告诉Zeming他们都开到他家楼下的事实，说：“他真就这样答应了？”
Li叉着一块三文鱼，笑道：“我跟他说我迷路了，找不到他家。”
十二：“……”
“这是事实啊，他又没告诉我他家具体在哪。” Li振振有词。
“行吧，算你迷路了。那你们晚上……？”
“停停停。” Li打住十二的话，“他睡我床，我睡沙发。然后第二天各自去上课了。”
“你好正经啊。” 十二感叹道，在纸上划掉了一堆字。
“我看起来不正经吗？” Li托腮道，“再说了，也许他只是把我当朋友呢。”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我一晚上都没睡，冰箱声音太响了，沙发也伸不直脚，还早起做了早点，叫他起床。”
Li打开手机，找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Zeming穿着一件白T恤，侧身趴在床上，半个脑袋埋在枕头里，睡得正香。
十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实：“偷拍狂！”
Li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是没打算告诉他，我本来想在他生日的时候，把这些照片打出来送给他的。”
他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低着头继续翻着照片。十二只能看到他一头乱乱的头发。
她突然想起那张海边照片，还有Li说的女朋友三个字，也讪讪地收了笑，沉默下来。
“……好了，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Li划了几张照片，突然把屏幕熄了，抬头说道。
☆、10
下周四就是期中考试了。
十二是那种平时一时爽，考试火葬场的人，而且越是焦虑就越是学不进去，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终于熬到了考试那天。
上次Li请她吃完饭之后十二就没看到过他。将近一周，Li上课也没有来，发消息也没有回。
十二隐隐有些担忧，又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上他，只能早早地去了考场。
Li考试总会来吧，她想。
考场座位是事先随机分配的，迟到的人会被助教安排在教室最后两排。十二坐在教室中间靠后，平时空荡荡的教室此时满满全都是人，十二放出视线扫了一遍又一遍，只看到Zeming坐在教室左前方，却没有看到Li那头乱发。
“考试开始，你们可以打开试卷了。” 教授的咖喱口音一如既往。
十二最后看了一圈考场，低下头开始考试。
80分钟的考试她只花了50分钟就把会做的做完了，然后又在座位上发了10分钟呆权当检查，最后决定提前交卷。
她出教室后门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六点。冬令时天黑的早，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前门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Li。” 十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住了他，“你还好吗？怎么都不回消息？”
Li的刘海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他看起来略微憔悴，平日里白皙的肤色在灯光下有些泛黄。
Li吸了吸鼻子，说道：“还好，我最近在海边玩——信号不好。”
他说着就要走，十二执着地转到他面前：“聊聊？我请你喝咖啡。”
犹豫了好久，Li最终还是点了头，两人来到校内的星巴克。Li死活不肯让女生请客，最后还是Li掏钱买了两杯咖啡。
“哥你咋了？” 十二啜了一口咖啡，直截了当地问道，“心情不好？”
Li捧着咖啡，热气在他面前氲成一团。他的座位背光，整个人更显得阴郁了。
“还行，考前放松呗。”
Li说着，抬起头冲十二笑了笑。他笑起来很好看，可是此时眼底却分明是冷淡的，带着一点苦涩的味道。
“你感冒了？” 十二捕捉到了他一丝鼻音。
“哦，可能吧。” Li有点惊讶，说完之后又笑了下，“果然这种季节去海边容易感冒。”
去年这个时候，学校里到处都是感恩节的小传单。组织者多数是各种教会机构的分支，传教士会通过分发免费食物吸引群众，然后引入重点——传教。
Zeming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小传单，正巧感恩节无事可做，便提议一起去看看。Li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中午阳光正好，两人坐在角落里，也不听台上虔诚的传教士在说什么，埋头联机打游戏。
Li的技术是真好，带着Zeming躺赢几把之后Zeming反倒觉得没什么面子，把手机扔在一旁，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不玩了不玩了。”
Li笑着放下手机，小心地伸手揉了揉Zeming的脑袋。
Zeming好像没有反感。他的头发长了一些，摸起来软软的不扎手，简直舒服到Li心里去了。
台上搭起了麦克风，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让Zeming坐直身子向前张望：“他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