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番外(71)

是周楠风，他站在我面前。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的出现让我熟悉的酒吧陡然变得陌生起来。我愣楞地和他对视，直到他的模样记忆里的逐渐重合，他好像没什么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如果说当年的周楠风只是一棵含苞待放地花朵，那么现在，这朵花完全打开了。他更高了，肩也更宽了，出色的外表在异国也毫不逊色。

“你认错人了。”短暂的大脑空白后，我用英语回到。

“我知道是你，许棠。”他朝我逼近。

“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大脑混乱，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Tang，发生什么了？”黑人大叔停下手中翻飞的调酒杯问道，他显然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切。

“没什么，我身体不舒服，要先走了。拜托你给经理说一声，我请个假。”

黑人大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周楠风。周楠风站在我面前，像是一堵黑色的墙，挡住了我的去路。

“孩子，”黑人大叔叫住我，“Of all the gin joints in all the towns in all the world，he walks into yours.”

第55章

“Edgar，我们的酒还没有好吗？”过来的是一个棕头发，绿眼珠的女孩。

“不好意思，Edgar喝醉了，这是我们今晚的第二场。”女孩笑起来很阳光，她很自然地把周楠风带到一旁的座位等候，“sir，我们要的酒好了吗？”

“小姐，刚才这位先生并没有在我这儿点酒。”黑人大叔优雅地摊了摊手。

“噢，”女孩笑着朝我耸耸肩，“早知道就不灌他这么多酒了。”

她付了不少的小费，很有礼貌地向我道歉，“你不必要和一个醉鬼置气，原谅他的无理吧，他只是认错了人。如果可以，请不要着急离开，再唱几首吧，我常来这里听你唱歌。”

我无法拒绝她的好意和小费，费城的冬天很冷，暖气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周楠风看上去的确不大清醒。

我坚持唱完了今天的曲目，余光瞥见那群人玩着游戏已经醉倒了几个，周楠风的目光始终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但幸好他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他喝醉了。我当初选择留在异国他乡，就没有再做回去的打算。我近乎决绝地斩断一切，来到这里，我也习惯了现在的平静生活，我害怕突然到来的周楠风像掉下一颗石子使表面平静的湖面瞬间瓦解破碎。

回到家，我冲了个热水澡，盘算着今后该怎么办。

讲道理，我和周楠风早在五年前就没有关系了。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但在金钱上我从未亏欠过他。就算我说过一些，做过一些不那么好的事情，也理应被原谅。

更何况，从昨天那群人零零散散的聊天中，我大概知道周楠风现在正在宾大攻读医学博士学位，他会有光明的前途，璀璨的未来。而我则一路向下，活得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我已经得到了报应，他犯不着再千里迢迢跑到美国专程报复我。

对于我而言，我也早就从少年时期的执念中走了出来。我得不到天神的眷顾，就没必要再试图祈祷上天。爱情，对于我来说，和沙拉里的甘蓝叶一样可有可无。

我只是不想见到他，再被他勾起十八岁关于背叛的回忆。

核桃木街有数不清的小酒吧，Rosemarie's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这里每天接待着不同的客人，绝大多数都是些生面孔。

而我，需要度过费城的寒冬，我需要这份工作。

我决议赌一把，就赌周楠风只是无数生面孔客人中的一个，就赌他就算酒后认出了我，也不想和我再有什么联系。

我赌赢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小心翼翼地从后门进出酒吧，演唱完就准时离开，确实没有再碰见周楠风，也没有碰见他的任何一个同学。

“Tang，”黑人大叔叫住了我，“亲爱的，最近你连一杯酒都没时间喝了吗？”

“我室友回国了，家里还有一条小狗等着我照顾，我得早点回家。”我说出准备好的接口。

“放轻松点，小伙子。”他用细绒布耐心擦拭着玻璃器皿，“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总是忧心忡忡，心神不宁。”

我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Cannot see the wood for the trees. ”他推了一只精巧的玻璃杯给我，“尝尝我的新作。”

入口是柠檬和百香果的果酸，与杯口的粗盐一起激发唾液的分泌，接下却遭遇大艾草和杏仁千回百转的清苦，直到最后一层泛上来奶油厚重的醇香，苦杏仁的气味依然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