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番外(72)

“帮我给它取个名字，Tang。”

我看着杯中淡绿色的酒液，无故想到夏天随处可见、肆意生长的绿植，这是属于热带、属于仲夏的颜色。

我看到弧菌沿着燥热季风的方向，顺着大运河的支流播撒瘟疫的种子。

“Cholera.”我说。

“什么？”黑人大叔哈哈大笑起来，“霍乱？或许你还会说它叫黑死病或者西班牙流感，哈哈哈哈，Tang，这个名字会让我的酒卖不出去！”

但没隔几天，他又很开心地告诉我说，已经把这款酒加进了菜单。

***

晚上，宋洲洲给我发短信说已经到费城了，并打算带皮蛋出去夜跑。

“谢谢，”我回了消息，“你不在，我都两天没溜它了。”

“你现在晚上在哪儿工作？你还欠我顿饭，我夜跑完来找你。”

“好，”我发了定位过去，“旁边有家墨西哥餐厅还不错，你不介意我们就在那里吃。”

唱完歌，宋洲洲发短信说已经到门口了。

“明天见。”我穿上外套，装好琴包，朝黑人大叔招手道别。

“许棠。”

黑色的风衣，修长的身影。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是张极度冷峻的脸。

————酒吧门口，赫然站着一个周楠风。

第56章

五年时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但有的东西仿佛刻入骨髓般难以更改，譬如说，我是个死颜控。

周楠风他就是按照我的审美长的，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在一群又脏又臭的工人里把他揪出来。

立体而不失东方韵味的五官，刀削般干净利落的轮廓。他更成熟了，但稍微上翘的眼角，黑曜石的眼睛还是那样干净明亮，少年感十足，五年的时光始终没有改变这双眼眸。

一件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物，他还是那样动人。

“你喝醉了。”我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嗯。”他把我堵在门口，“我喝醉了，许棠。”

“先生，我不是许棠，我也不认识你说的许棠。”我始终没有用中文回复他。

“Whatever

“他向前迈了一步，把我囿于双臂之间，”我喝醉了，现在我只认识你，我就跟着你。”

我知道没办法和醉鬼讲道理，但他力气太大，我尝试挣扎无果，只能讲起道理来：“先生，请你让一下，我朋友还在等我吃晚饭，如果你需要人接，我可以帮你拨打电话。”

“不许去，你去我也会跟着。”他像只巨型犬半吊在我脖子上，我颈椎病都快犯了。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周楠风这么无赖。

“Tang！”宋洲洲穿着一身运动装站在街对岸边朝我挥手，边走过来。

“这位是？”宋洲洲挠挠头问。

周楠风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像极了某种冷血动物，他把我脖子扒得更紧了，扯了下嘴角：“我是———”

我赶紧捂住周楠风的嘴，怕他酒后胡言乱语，抢答到：“酒吧的客人，喝醉了，没联系上人来接。”

周楠风还被我捂着嘴，只露出两只眼睛跟着我转，他好像笑了一下，笑得我心里发毛，赶紧甩开手。

“哦，”宋洲洲想了下说，“那要不，把他送进酒吧里面等吧，外边天寒地冻的。”

“嗯，”我点点头，“那你去隔壁餐馆等我，先把菜点上，点你喜欢吃的就好，我找个同事看着他。”

我推着周楠风进了酒吧。他刚才吊在我脖子上摊成一滩烂泥怎么推都推不动，现在倒是身轻如燕，我都没用劲儿就把他推到吧台座位坐下。

“Earl，帮我个忙，看着这家伙。”我累出了身薄汗。

“噢，亲爱的，你给我送来个东方美人。”黑人大叔故作夸张地一笑，“我这儿可不是托儿所，不负责照看无家可归的小家伙。”

“拜托了，他朋友会来接他的。”我无奈道。

“好吧，Tang，”黑人大叔搅着玻璃杯中的冰块，“那我们这位东方美人可会伤心了。”

“那你去哪里？”周楠风突然的开口，“去和外面那个人约会吗？”

周楠风幽怨地看着我。黑人大叔挑了挑眉，露出副看好戏的表情。

“陪我喝杯酒再走吧，我不烦你了。”周楠风抿着嘴，声音低了下去，细密而长的睫毛覆盖住轻颤的眼眸，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的确变了，从前的周楠风大概是美而不自知的，但现在，他已经洞悉人类社会的规则，学会利用美貌这项稀缺资源为自己谋取利益。

“就一杯，喝完赶紧让人来接你。”我深吸口气，“Earl，酒单给他，记我账上。”

“Tang，年轻时的经验告诉我，当你对一个人妥协一次，你就会对他妥协无数次。”黑人大叔递了酒单给周楠风，朝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