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为(45)
实习生帮他把氧气罩取下,撇嘴说:“你送进来时,手机都开不了机了,看了你的校服才联系你的学校,这都好几天都没见你家长。”
陆西畴观察着林行休的表情,他真想把这实习生暴打一顿,让她了解了解社会的险恶。
医生和实习生出去以后,陆西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说:“你妈估计工作忙,所有一直没来,没事儿,不是有我吗?你看,我妈给你煲的汤。”
林行休眼神空洞地望着陆西畴,陆西畴的妈妈知道了?
陆西畴把床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确保林行休舒服,才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林行休嘴边:“啊,张嘴。”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设施也很齐全,没人给他出医药费,就算是司机赔偿,也住不了那么好的病房,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了,全是陆西畴一个人做的。
看着陆西畴,他心里很难受,从来没人对他那么好,包括方川,在他最需要人陪的时候,陆西畴与他同在。
他想起那天,陆西畴说——你相信我就行。
“觉得太清淡了吗?怎么不听话了?”陆西畴腾出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喝了汤再睡一觉,脑震荡,我懂。”他一脸正经的开玩笑,想逗林行休笑。
林行休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看着这样的陆西畴只会更难过更自责,如果他没病该多好啊。
窗外有鸟叫,陆西畴放下汤,拿出手机,放在林行休眼前:“你看,我月考进步12名呢!是不是很棒?所谓孺子可教也,林老师,你得快点好起来给我补课呢,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
小时候他看着同学考了100分,拿着试卷让爸爸妈妈看,得到父母的鼓励与嘉奖,他当时也想那么做,可他做不出来,仿佛身体和理智不能协调。
陆西畴多么像前者那个小孩子啊,林行休终于勾起僵硬的嘴角。
见他笑了,陆西畴在心中暗暗呼出一口气,拿起汤,温度适温,他把勺子放在林行休嘴边,说:“我跟我爸妈坦白了,他们现在知道我喜欢你。”
林行休刚想张嘴喝掉,最后又摇头说:“我不饿,喝点白开水就行。”陆西畴轻轻揪着他的耳垂:“要我喂你啊?”
此“喂”非彼“喂”,他看着陆西畴是怎么喝了一口汤,又是怎么俯下身,凑在他嘴边的。林行休伸出右手挡在了他面前,说:“快回血了。”
陆西畴连忙咽下,差点呛住:“卧槽?怪我怪我,我这就去找医生。”陆西畴摁了通知铃,但害怕护士没听到,亲自去找人了。
其实他刚刚很想问——如果我死了呢?
陆西畴跟他爸妈坦白 ,如果他死了呢?但凡他死了,陆西畴该怎么办?那他的爸妈会接受他吗?会不会嫌他有病?
护士在最后半管输完之前赶来,一边教训陆西畴粗心大意,一边安排林行休的饮食该注意什么。拔针的那一瞬间很痛,但没有他拿刀割他自己的手腕痛。
“啧,手都紫了。”陆西畴拿起他的手,轻轻吻在他的手背上,“心疼啊。”林行休自从醒来都不愿意去看他,他心知肚明,那个收纳袋他确实是看了,觉得一言难尽。
“要再睡一觉吗?晚饭我叫你。”陆西畴把他放平,说:“等你的肋骨痊愈了,我就能推着你去后面的花园去晒太阳了。”
躺下后,林行休就闭上了眼睛,装睡是他习以为常的“技能。”陆西畴看他呼吸平稳后,吻在了他的唇上,他闭着眼睛可以听到陆西畴把空调温度调高,拉上窗帘,又轻轻地推门离开。
林行休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浮现出陆西畴疲惫的模样,眼泪浸湿了被子的一角,他现在后悔遇见陆西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 《SpringDay》是BTS的。
☆、第四十六章
“一个人有两个我 , 一个在黑暗中醒着 , 一个在光明中睡着。”
傍晚六点时,人民广播准时播报时间,林行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了太阳已经落山一半了,他的病房,应该是最佳座位了。
他试图坐起来喝一杯水,结果不尽人意。不想摁铃,只想一个人呆着,在树上栖息的小鸟早就消失了踪影。
盯着窗外,可以看到医院里的路灯一个挨着一个亮了,陆西畴没来,不过不来也好,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用那种状态去和陆西畴站在一起。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听脚步声是一个人,也许是护士。
“小林吧?”那人问。不是那个护士,声音很温柔,林行休转过头看了眼,他不认识,他从来没认识过近五十岁的女人。
“和照片上的一样啊,很帅气啊。”林行休盯着女人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旁边的桌上,身体缺少,他张口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您是?”
女人乐呵呵的笑着,像宫崎骏里的老奶奶那般的和蔼,看着她笑就能让人放下警惕。
“你叫我张姨就好,团团……啊不是,西畴在家就这么叫我,我是他家的保姆,看着西畴长大的哩。”张姨说着给林行休倒了一杯茶,“啧,看着心疼人,我把你扶起来吃饭吧?”
“阿姨,陆西畴呢?”林行休接过玻璃杯喝了一口问。张姨妈把他扶起来,饭盒一层一层的打开,都是些很清淡的营养餐。
张姨给他掖被角的动作顿了顿,依旧乐呵呵地说:“西畴配他爸去参加一个活动,公司里的事阿姨也不好多问,他妈妈特地煲的汤,西畴叮嘱我,让给你送来。”
活动?陆西畴表面看着,虽然就让人觉得是个浪荡不羁的二世祖,其实并不是,做事有分寸,更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答应别人的事情。
“哦……谢谢那还麻烦您代我谢谢阿姨。”林行休说。
等张姨走后,林行休忍着痛,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手机已经被陆西畴修好了,内存信息也完好无损。
陆西畴并没有给他发消息。
病房里没有一点点酒精的味道,更多的是窗台上的那束百合花。
“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你能接受我喜欢男生了吗?”陆西畴在房间里敲着门,他一回家就被刘允骗到房间里,然后就把门给锁了,他就被困在房间里。
刘允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张姨回来问,问了一些张姨的话,茶没再喝了,等到陆烊回来后,已经凉了。
“让西畴出来吧……他已经喊一下午了。”刘允眼里含着泪水,跟陆烊说。陆烊邹着眉,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他真谈男朋友了?越来越换着方法气我了!”
陆西畴倚着门,听到了陆烊的声音,他的嗓子已经哑了,明明林行休今天才醒,明明爸妈答应他,只要林行休活下来,就答应让他们在一起的 。
他不太喜欢哭,这次他真的觉得无路可退。双腿已经麻木的没知觉了,他跪在地上疯狂地敲门,已经不能说敲门了,是砸门,指关节已经有些破皮了。
“爸,我求你,放我出去吧!”陆西畴喊着。
陆烊听到眉头邹的更紧些了,他喝了一口水:“关在客卧里了?”刘允点点头。陆烊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他以为陆西畴跟他说喜欢男生是为了气他。
“西畴……他也别无选择啊。”刘允轻声说。陆烊看了她一眼说:“他的选择多着呢!”刘允泪水划了出来:“你看着儿子这样,心里很好受吗?”
“我不想他以后去了公司,大家因为同性恋而“异类”于他,再说,身为一个股东……”陆烊还没说完,就被刘允打断:“那易泽呢?”
“易泽不也是?我怎么没见老易像你这样?”刘允急切地问他,她听不下去儿子那般的哭着哀求。
“这不一样!”陆烊夹着烟说:“你今天跟他谈过话没?”刘允点点头说:“谈了,吃早饭时,西畴跟我说了副卡的事,这段时间他开销这么大,是因为帮小林租房子。”
“钱不重要,只要他能回心转意,我去趟医院,既然陆西畴他不死心,那我就让那个死心。”陆烊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刘允失神地坐在沙发上,张姨还没回家,倒了一杯红茶递给刘允:“团团是什么样我们都清楚,洗洗睡吧,我去给他热点饭,开导开导他。”
“你说陆烊是在执着什么啊?”刘允哭着挽住张姨的手,女儿有了委屈可以找母亲倾诉,但她妈前段时间才去世,张姨在家里工作那么多年,多半原因是和刘允是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