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将军冲喜以后(48)
赵叶璧离上位有些距离,她不是正室,倒是省去很多礼数,只是在众人眼中过于神秘,席间不断有人来看她,叫她眼睛不敢乱看,生怕对上谁的目光,好一阵尴尬。
于是,赵叶璧只能埋头小口吃宴,时不时和身边的夫人们虚着碰碰酒杯,再听听歌妓唱曲,看看舞伎弄舞。
至于上面摄政王说了什么,她一个字儿也没听见。
酒酣耳热时分,赵叶璧趁着人不注意悄悄离席去如厕,待要回来时,却突然被边上的人一把拉去。
这是段无人的路,又背着光,极不容易被别人注意到。
赵叶璧挣扎着要去摸头上的发簪,却被拉到更隐秘的一个角落,背抵在冰凉的铜柱上,惊叫声被大手捂在口中。
她吓得额上冷汗直冒,险些觉得自己的小命要就此交代,却不料对上吕辛荣一双笑眼,滚热的气息带着微醺的酒气席卷而来,惹得赵叶璧脚趾蜷缩起来,因紧张而绷得僵直的脊背放松下来。
吕辛荣不容她开口分说,压身而上,握住她的两只纤细手腕反按在铜柱上,低头印上一吻。
他的动作凶狠地让赵叶璧害怕要被揉碎,却发现落在她肌肤上时轻柔如同羽毛。
烈酒很辣,而他自带清凉的蜜意,赵叶璧醉得如上云端,恍恍不知今夕是何。
很久,赵叶璧才感觉到被他放开,眼神朦胧涣散地看着他,朱唇里逸出一个娇柔的音调。
却又听吕辛荣嗔她:“怎么刚才看也不看我?”
赵叶璧脸红成一片,咬着唇不言语,想了想又道:“将军也是偷溜出来的?”
吕辛荣觉得很有趣,难道他离席还需要“偷”吗?不过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将军快些回去,不然惹恼摄政王便不好了。”
赵叶璧却紧张兮兮地推推他,却见吕辛荣摇摇头,拉起她的手,道:“没事,他们喝得正醉,阿璧想去放河灯吗?”
作者有话要说:吕辛荣:亲亲~
☆、45.河灯
宴席本有一半在护城河畔, 这一段河堤被禁军围得严严实实,但席中年轻的姑娘们和公子哥儿耐不住父辈们高谈阔论、互相攀附的无聊交际,已纷纷在河堤边放起了河灯。
赵叶璧方才是看见了, 但无人上前邀请她,她也不敢擅动。最主要的,是将军不在身边, 她一个人多无趣呀。
听到将军邀约,赵叶璧立刻点头。
吕辛荣牵着她的手从铜柱后转出来, 陪着赵叶璧的兰素及远远跟着的遵宝被遣退回去。
河堤边的人不少, 纵使吕辛荣已留意避开人群,带着赵叶璧去最边上的一角,仍是扎眼得引得不少人来看。
少男少女皆着盛装, 热热闹闹扎在一堆, 彼此都认识。
赵叶璧对他们来说是张生面孔,偏又生得柔美夺目,洁白无暇的小脸在沉重的满头金钗步摇和朱色华服下反而更显出东海珍珠一般的微光,教人不能挪开眼。
这样温柔的美人总是让人想要亲近的, 可赵叶璧身边却站着一尊大佛, 玄衣高冠的吕辛荣除了面对身侧美人时眼角眉梢方能流露出一点柔情,对别人皆是张冰山似的冷脸, 凌厉高挑的眼尾似是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赵叶璧本来有些局促地应对着遥遥打量来的目光,半晌, 竟是无人靠近, 甚至周身几步内也全部空着。
不肖一会,就没人再看她们了,赵叶璧松口气正要转过脸时,又微妙地察觉到一线目光, 她打眼寻去,竟是找不到。
这时,她的手被吕辛荣包在掌中,听到吕辛荣低声问她:“阿璧,喜欢什么花样的?”
赵叶璧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异样,开始挑起河灯。
两个婢女小心翼翼地端着河灯、红烛、空白的小笺和袖笔在她面前,低眉顺目,举止规矩。
河灯都是用纸做的,四方型的、莲花型的、八角型的……甚至还有小兔模样的,零零总总各色不同。
赵叶璧看什么都喜欢,犹犹豫豫一时选不出来。
她咬着唇纠结的模样落在吕辛荣眼中,当真是极可爱,吕辛荣长指一点,道:“看这些都好,放两盏、三盏也不是不行。”
“那怎么行?愿望许一回灵验,许两回、三回岂不是心不诚?”赵叶璧摇摇头,认真地说,“到时候河神爷爷见我贪得无厌生气了,我以后再许什么愿,他都要闭起眼睛不理睬我了!”
吕辛荣嗤笑一声,摸摸她的头,冷傲道:“阿璧真是傻得可爱。哪有什么河神?”
他的目光放得悠远,喃喃道:“若真有神祇,天下当没有苦命人。”
赵叶璧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亮着圆眼浅笑着看他,“将军说什么呢?”
“没什么?”吕辛荣略一失神,笑起来,“阿璧有我保护,谁也不敢欺负你。”
赵叶璧点点头,选中一只鹅黄色的河灯,捏着宽阔的袖子提笔写上愿望,再小心翼翼地摆在灯中。
“将军快些!”
吕辛荣随手取了只四方的纸灯,飞快地写下几笔,被赵叶璧拽着袖子一起去放掉。
两只河灯飘在水上,顺着水流越来越远,淹没远方数盏光亮之中,分不清是那两只了。
“将军许了什么愿?”赵叶璧问吕辛荣。
吕辛荣启唇要说,却又被赵叶璧反手捂住唇,只见她抿着嘴笑着说:“别说别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吕辛荣失笑。
“将军,为何正月河水不会冻住?”
赵叶璧歪着脑袋,“呀”了一声,冷不丁问道。她记起自己在梧州时从未在元宵佳节放过河灯。
“京城这支护城河的上游是城郊一处地上温泉,终年不冻。你若不信,可以伸手摸摸看。”
赵叶璧伸出手沾了沾河水,还是很凉,却不至于冻得手指发麻。
“城郊竟还有温泉,岂不是可以求泡水?”
吕辛荣拉她起来,仔细地给她擦拭掉指尖的水,道:“泉是好泉,可惜在大佛寺边,那里闹鬼。你不怕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去试试。”
他有意吓她,却又想起同那日废太子尹绪说的话,目光落在赵叶璧的脸上,暗暗对比着她同尹绪的模样。
赵叶璧当然怕鬼了,一听闹鬼就不想去了。但她第二回听见大佛寺了,蹙起眉头问吕辛荣:“将军,近来,有许多夫人小姐邀请我参加一些茶会诗会的。阆嬛郡主也下了帖子,碎雪替我回绝了。我听说阆嬛郡主的舅舅就在大佛寺里……”
“为什么不去?阿璧难道也怕沾上晦气?”吕辛荣同她对视。
赵叶璧从未这样想,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她,我是怕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去,会给将军带来麻烦。”
吕辛荣勾唇,眸光中有无畏的睥睨。
“啪啪——”
护城河的再下游处忽然蹦发出火星,远远传来两声,赵叶璧惊得看去,刚想说谁家的炮仗威力如此大,还不等她开口,一串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先是窜起的片片青烟,随后跟着大片火光。
“走水了!”赵叶璧愕然地呼道,看着吕辛荣。
宴会所在的河堤较为上游,可以抵御刺客,而火光冲天的地方是京城百姓最为聚集的地方。
“百花坊。”吕辛荣眯着眼,立刻转身对一队巡防的禁军下令。
赵叶璧待他指令发布下去后,焦急道:“我听碎雪说百花坊是灯会的中心,若是起了火,不知要死伤多少百姓。”
吕辛荣双手放在赵叶璧纤瘦的肩膀上,安抚道:“不会,沿着河放,只会烧到河灯,不会殃及百姓。你回去坐着,不要说话。”
赵叶璧点点头,被吕辛荣牵着回到位子上,心事重重地看着他坐到上位,不知是刚才惊吓到,还是冬日河边的风太大,亦或是殿内酒气过盛。
赵叶璧有些头发昏。
兰素察觉她的不对劲,站在边上扶住她,关切问她:“夫人,不舒服吗?”
“不打紧,可能是刚才着凉了。”赵叶璧摆摆手。
碎雪的目光落在她耳上鲜红的鸽血红耳环上,她直觉觉得那耳环红得靡丽,会对赵叶璧不好,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斟酌道:“夫人累了吗,奴婢悄悄替您卸几件首饰如何?”
赵叶璧正欲回应她,殿上一队禁军整齐地走进来,他们都穿着盔甲,冰凉的甲上寒意凛凛,殿中朝臣女眷都立刻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