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将军冲喜以后(43)
赵叶璧没想到自己睡醒之后,收到的邀约如同雪花一样纷纷而来,揉着额角,一封接一封地由碎雪拆来看。
诗会,酒会,赏梅大会……
碎雪悄悄地指着一封道:“这是左相大人家三小姐的茶会,她家三小姐倾慕咱们将军已久……”
赵叶璧抽出那封。
☆、40.横抱
这封信笺用的纸很厚实, 赵叶璧举起来对着光看,半点不透光的,可见纸质之好。
浅黄色的纸张挺括, 上面描绘着粉红色的桃花花瓣,寥寥几行绢花小楷清秀好看,可见出自一位女子之手。
“这纸极好, 哪里可以买到?”赵叶璧噙着笑问碎雪,她从来没用过好的纸, 在家做了几年的粗活, 很久没有碰到这般文雅的东西了。
碎雪愣了一下,觉得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怎么抓不到重点。
她恭敬地答道:“是岳植坊出的熟宣。”
赵叶璧点点头,笑盈盈地看了碎雪一眼, 暗暗吃惊她虽然只是丫鬟, 但逢问必答,可见京城大户人家便是连下人都要极精明的才是,于是虚心地请教。
“那我便去这个。郑姨的册子一时半会送不来,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碎雪能不能替我讲讲, 我该去哪个才好?”
碎雪将这封右相家三小姐的茶会贴单独放到一边,略一思索取出另外几封, 答道:“夫人您看,这封是尊平侯夫人主持的赏梅会。尊平侯父亲乃是尊平公, 半年前薨了, 这位国公同摄政王关系极好。这场二十八的会,夫人怕是要去。”
碎雪又陆陆续续抽出几封,一一与赵叶璧说来,到拿起最后一封时忽然滞住, 轻蹙起眉头。
赵叶璧忙问她怎么了。
“这封是阆嬛郡主的诗会。”碎雪双手将信笺奉上,递到了赵叶璧手里,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奴婢听说这位郡主的母亲是长兴公主,也就是……大佛寺里那位的亲妹妹。可是这位公主一直在带发修行,郡主又怎么忽然办起了诗会。”
大佛寺那位?赵叶璧咬着下唇,梧州府偏远,京城的事儿难以传到那,小娘和爹爹也闭口不谈政事,她并不了解。
“大佛寺那位是?大佛寺是什么地方?”
碎雪捂着嘴巴,赵叶璧能看出她强压着古怪的神色凑了过来,以极低极小的声音,似在说着不可闻的事情。
“夫人您不知道吗?大佛寺啊,那里关押着皇亲贵胄里犯了不可饶恕的罪的人。那位是……十六年前被废的东宫之主。”
赵叶璧吃了一惊。
碎雪恢复常色,将阆嬛郡主的帖子受置在不去的那堆,把去的三场单独拿出来,整齐地码放在一只雕花的檀木盒子里,规矩得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道:“奴婢稍后便替夫人回了。夫人若是喜欢岳植坊的纸,明日一早奴婢便去买回来。”
“好,麻烦你了。”赵叶璧不敢多说话,友善地冲碎雪笑笑。
将军府极大,后院里吕辛荣的屋子在正中,边上有两处小院子,赵叶璧这间房正在左边的棠梨院。
也就是说,以后她同将军大部分时间并不会睡在一个房间,若将军愿意来她这里歇息,两人才能同屋。
赵叶璧花了一些时间摸清楚将军府里下人并不多,将军平日里也不常在府中,他更喜欢呆在军营里,只有晚上才会回这处气派冷峻的府邸里睡觉。
而将军在起居这方面很简单,院中只有负责洒扫的侍女,并没有贴身的丫鬟,也没有通房,可谓是干干净净,对于他这样地位尊崇的人来说,实在是干净得有些离谱了。
“我能去将军房里瞧瞧吗?”赵叶璧问道。
碎雪已经悄悄打量了赵叶璧几眼,发现眼前这位传闻中俘获将军心的夫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十分和善,虽容貌姣好却半点也不恃宠生骄,甚至还有点初来乍到的拘禁和小心,她自己悬着的心也稍放下来点。
“当然可以,您是府里唯一的夫人。”
赵叶璧松了一口气,提起裙角有些雀跃,由碎雪带路前去将军的院子里。
将军的院子里中间是一大块空地,放置了一些练武的东西,赵叶璧不怎么懂,粗粗扫了一眼。她从书房门口经过,推开将军的卧房。
忽然一道白影子蹿了出来,赵叶璧猝不及防被吓道,尖叫声还没出口,只听碎雪“哎哟”一声,懊悔地说道:“忘了这个小畜生!夫人没被吓坏了吧?”
碎雪挡在赵叶璧身前,蹲下身子抱住蹿出来的白影子,抱了起来,赵叶璧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雪白的小京巴狗儿。
只是京巴狗在碎雪怀里一点也不老实,爪子一个劲地扒着碎雪的胳膊,雪白的身子扭来扭去要下来,乌黑湿润的鼻子哼哧皱起来,好像生气了一样。
碎雪脸色煞白,生怕赵叶璧动怒一样,解释道:“这是将军最爱的一条狗儿,夫人若是看着害怕,奴婢叫人先把它抱走。只是……将军十分喜爱它,总把它放在屋里。”
赵叶璧平复了砰砰直跳的心,伸出手去试探京巴狗的脾性,柔和地对碎雪道:“无妨,我喜欢的,只是刚才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你别紧张。”
京巴狗好像还挺喜欢赵叶璧身上的气味,碎雪一个没抱稳,让它从怀里跳了出来,冲着赵叶璧的裙子走来,举起两只毛茸茸的前爪子,站立起来,搭在赵叶璧的裙子上,吐着粉嫩的舌头,拼命地摇尾巴。
赵叶璧的心都被它弄软了,弯下身子轻轻摸它柔顺洁白的毛,一遍一遍唤道:“好狗儿,乖狗儿。”
京巴狗的眼睛雪亮乌黑,像玉石一样,水灵灵地看着赵叶璧。腿又很短,努力地向上伸着,怎么看怎么笨拙可爱。
“它叫什么名字?”
“它呀,它叫……”
碎雪放松下情绪,立在边上看着赵叶璧和京巴狗其乐融融的场景,就要作答,但她话刚出口,便立刻被另一个声音抢了过去。
“这白毛畜生叫白芸豆,郑姨取的。”
声音低沉醇厚,有些疲惫的哑意,但听来较为愉悦。
碎雪立刻噤声行礼,赵叶璧闻声回头,笑容扬得大大的,看着吕辛荣一步一步走来,想要跑过去扑在她怀里。
可赵叶璧没想到,早有另一位可比她腿脚快多了。
白芸豆屁颠屁颠地冲向吕辛荣,尾巴摇得飞快,四只小短腿腾空跃起,围着吕辛荣脚前脚后打转儿,欢欣得不得了。
赵叶璧惊讶地失笑,立在原地。
吕辛荣一把捞起白芸豆,走到赵叶璧身边,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我说将军怎么这样爱摸我的头发。”赵叶璧推开他的手,娇嗔道,“原是狗子摸多了,也当我头发是狗毛,顺手摸去了。”
吕辛荣没想那么多,被她说得没脾气,把白芸豆放下去,白芸豆没心没肺地又绕着赵叶璧打转起来。
他常常没表情的脸上浮起浅浅笑意,却一本正经地问道:“是吗,阿璧是和白芸豆在争宠?”
“哪个和你吃狗子的醋!”赵叶璧脸红了起来,气愤地推吕辛荣。
吕辛荣捉住她的手,附和道:“对,它烦死了。还是阿璧可爱。”
赵叶璧听来听去,觉得他就是占她口头便宜,这不还是拿她和白芸豆在比较。她一把抱起白芸豆,对吕辛荣做个小鬼脸,赌气道:“咱两不同他计较,不理他了。”
白芸豆咧开嘴像笑一样,一个劲地蹭赵叶璧,险些就舔到赵叶璧下巴上了,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讲什么,只觉得赵叶璧的怀里又香又软。
吕辛荣用手指弹了白芸豆宽宽的脑门儿一个响指,骂道:“你这狗东西,转眼就忘记谁是主人了。”
赵叶璧看白芸豆这么给面子,笑得前俯后仰,顺着它的头一直摸到背上,被哄得很开心。
吕辛荣见她笑得愉悦,也跟着笑了起来。
碎雪已默默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形如不存在,她面上沉默不语,心里却十分惊骇,感觉要夭寿了,竟然见到自家将军如此……如此亲善的一面,恍惚间觉得不怎么真实。
吕辛荣正色道:“白日里,瞿三是不是为难你了?”
赵叶璧当时听郑姨说完气了一会,此刻心情顺畅,没将瞿三为难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摇摇头。
吕辛荣觉得她乖巧懂事得令人心疼,半搂住她的肩膀,脸色阴沉道:“我回来后已经惩处过他们。若日后再有人为难你,你一定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