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要善良(41)
这是谢成欢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他对她说,“阿慈,你真美。”
谢慈虽也觉得这头饰很美,可并不想天天戴着,这花又大又亮又引人注意,就好似一盏灯挂在脑袋上,在她看来忒隆重了些。不过谢成欢很喜欢,所以她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于是下次当她去到地牢看那个“阶下囚”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眼神直直落在自己身上,好似在盯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
谢慈当下就很想甩手走人,她怎么说也是个绝不难看的姑娘,瞧他那表情,倒像看三头六臂的怪物一样。
怪物有她这么好心吗?
谢慈道,“你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她揣着一包烤鸡还有一瓶甜丝丝的不知用什么果子酿的甘露,站在牢门外,鼻子都快气歪了。
萧无忌走近了些,他身上月白色的衣衫略微破旧,肩颈的线条却很坚实有力,站了片刻,他忽然喊她,“过来。”
真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他哪来的自信她会听他的话?她又不是他的小丫鬟!
谢慈腹诽着,两条腿却不由自主多走了几步,萧无忌眼神盯着她,蓦然长臂伸出,居然隔着铁栅栏将她揽住了。他其实揽得不紧不松,并无压迫的感觉,可谢慈瞬间呼吸一滞,差点将手中那只圆圆的瓶子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
她不爱涂胭脂口红,但天然地肤白如玉,唇红齿白,一双杏眼透着潋滟水光,尤其是发脾气的时候亮得惊人,若在比剑,则更是熠熠生辉。
萧无忌生平从没见过眼睛这么清澈漂亮的姑娘,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哪怕是不曾诉诸于口的小心思。
想到在逍遥山的时候,她在他身边,目光流连着,像铺天盖地的网。
扯也扯不断,烧也烧不尽。
肆无忌惮的样子。他心知肚明默许着,横竖是他的徒弟,再怎么看也由她。
那时就知道她迷上他了。
被如此抱着,谢慈不由得微微偏过了脸。
她的脑子里短暂地失了思考能力,这男人却又开口了,他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
什么,他在说什么啊?
他的脸怎么这么大呢,真是的,好有自信!
谢慈当即否认连连,“你想多了!”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我可是有夫君的人!”
萧无忌完全没受打击,双手禁锢着她,他微低下了头,喉结上下起伏,本就磁性的声音压低了,倒像是和心上人说悄悄话一般,“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看我?还要送吃的给我?”
“看你可怜。”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同时,觉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焦躁,脸都热了。手上,包在荷叶里的烤鸡还散发着浓浓的香辣味,她攥着瓶子的五根手指在颤抖。
退后就好了,赶快离开这里……
男人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走?”
谢慈感觉到腰上的手短暂地松开,继而又是一紧,这回两人几乎毫无缝隙地贴在了一处,隔着几根冷硬的铁条,她诧异地睁大眼睛,仿佛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萧无忌道,“你想走,但你不会走,因为你走了还会再来,你可以动手打死我,但你也不会,因为我死了,你一定会很伤心。”
“知道为什么吗?”
寂静阴暗的地牢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突然将她抱住了,她的确应该动手的,再不济给他一个耳光跑开也行,可脚下怎么也挪不动,一种超乎常理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内心,这情绪来得莫名奇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唯一不能否认的是,她的确是走不了。望着这张略微瘦削英俊的面孔,谢慈胸口一起一伏,只觉得又是屈辱又是悲伤。
她咬紧了牙齿,目光恨恨地望着他。
萧无忌察觉到了女孩的变化,但掌心贴在那把细腰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他顺势俯在她耳边道,“因为你从没忘记过我,就算脑子里不记得,身体也忘不掉。”
什么跟什么啊?谢慈一头雾水,脸上却愈发灼热,眼神还是恨,却又掺杂了一些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你的夫君,”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笑了一下,眉眼中闪过十足的不屑,“你对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对么?”
谢慈想反驳,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火包围着,搂在她腰上的两只手成了火钳子,而她就像只无法动弹的螃蟹。
浑身上下都被蒸得通红……
此刻,男人平稳的呼吸已然到了谢慈脸上,声音也随之钻进她的耳朵里,像一重一重的魔咒,“你明白,你无法拒绝我。”
谢慈僵硬着,真的感觉到他嘴唇印了下来。
萧无忌不是薄唇,甚至偏宽厚一些,谢慈也不是薄唇,两人嘴唇相碰,刹那间山呼海啸,熟悉得好似前世今生。
“不……”
她想到自己的身份,是这山庄主人的妻子,怎么能与一个阶下囚暗生情愫。
手中的瓶子却“哐”一声落在地面,她的手要推开他,可触及到对方胸膛的那刻,已鬼使神差地攀上了他的肩膀,隔着栅栏,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多接近,一个浅浅的克制的吻,居然痴缠着分不开。
他的嘴唇含着她的,动作很轻,却很勾人。
谢慈觉得呼吸不过来,因为她竟然默许了这个无礼的举动,难道这个人会下蛊,他是不是有让人神志不清的本事?腰间的手移上了些,他的手指钻进了后背的系带里。
谢慈一顿,差点咬到了他的舌头。
真是荒唐,才见了第二面怎么就能如此,何况她明明已经成亲,实在荒唐至极。
谢慈这么想着,手指往上,却圈住了他的脖子。
萧无忌垂着眼帘看她,想喊她的名字。
想喊“阿慈。”
世上真有一个人,与他有着命定的缘分,即便忘了所有,再见到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爱上。
掌心隔着轻纱发烫,他缓缓松开手。
谢慈一动,忙将他的手掌抓住了,她直视着他,一脸潮红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无忌摇摇头,目光落在她嘴唇上,“什么人也不是。”
不可能,谢慈不相信自己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留恋,但他一副很会打太极的样子,谢慈盯了他几秒,忽而转身就走,“我一定会弄清楚的,你等着瞧!”
临走之时,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发髻上的花太过引人注目,江湖上只怕无人不识。
谢慈离了碧心亭,没有回房间,她在桥上站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对面,黑衣银绣,修长的身形显得无比优雅,他就在那儿静静地望着她。尽管什么也没有说,可谢慈蓦然心虚了起来,她很有理由心虚,想到刚刚在铁牢前,那个人低下头吻住她,她不光没有避开,反而拉住了那人的手。
那人先前吓唬她,说没机会洗脸刷牙,实则他嘴里并无一丝异味,只有独特的属于某个人的味道……无比的熟悉。
“阿慈。”谢成欢开口打断了她的回忆。
谢慈回过神来,看着他朝自己走近,这是她的夫君,生得如天人般俊美,可她心中,却并无波动的感觉。
心跳得比平常快了些,是由于他的问话。
——“方才你去了哪儿?”
这些天谢慈常常神出鬼没,山庄就这么大,谢成欢不可能察觉不到。
该怎么回答……
沉默了片刻,她望着对面的男人,眼神里透出了不解,她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娶我?”
这话问出,无论谢成欢多么有涵养,多么温柔有礼,善解人意,面色也不由得变了,“阿慈,你说什么?”
他当然明白她在说什么,正因为明白,所以不可置信,难以接受。
谢慈瞥见他受伤的表情,一时也难以再问下去,心烦意乱地冲回房间,她站在窗前,眼前天地开阔,可她只觉得身陷重重囚笼,无论朝哪儿都走不出去。面上不由现出迷茫之色,谢慈攥紧了拳头,忽然体内内力涌动,抬手一掌击出,只见层层水浪翻起,居然浮出了几条金鱼。
“呃……”
讪讪收回手,她忽然奇怪,这一身的武功,究竟是怎么学来的?
为什么脑子里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人说“你从没忘记我,”他到底是她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