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要善良(40)
谢慈并未发觉内心已经对这人生出了好感,几步走到那栅栏前,她盯着那灰扑扑的小床和桌子,反问道,“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男人一手放在桌上,拿起了只茶杯,他盯着茶杯,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这杯子里没有水。”
谢慈不知他怎么说到这上面了,但仍是接了下句,“茶壶里应该有吧。”
男人摇摇头,“茶壶里也没有。”
谢慈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想喝水是不是?”
抬头凝视着她,男人眼里透出些笑意,他英俊得像个被很多人追过但就是追不上的风流人,可一旦目光落到某个人身上,就会显得万分深情。
他就用这样深情的眼光看着她,回道,“我的意思是,一个阶下囚,是会经常没吃没喝的。”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谢慈眼尾一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又凑近了些,整个人几乎快要挨在铁栅栏上,“喂,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这个山庄是谢成欢的,总不会跟他有关系吧。
难不成这个人就是他们说的刺客?
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全写在脸上,男人望向她,又叹了一声,“你既然是这里的人,总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着。”
他站了起来,整个人又高又大,只倒头躺上了小床。
床小了,半条腿都在外面,手枕在脑后,他居然是一副要睡觉的架势。
谢慈不禁更好奇了,两手扒着铁条,她身子的着力点都在上面,忍不住问这个看起来心态很好的“阶下囚”,“难道你不想出去吗?”
“不太想。”
他这番回答,让人不禁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为什么?”
谢慈又是好奇又是想笑。
下一秒,听他语气郑重地道,“本来我还算是个高手,但现在被人下了药,出去只怕很快会被打扁,那我为什么要出去?”
“啊。”
原来是这样,她明白了。
可到底是谁把他关在这儿?难道真的是谢成欢……
山庄里也没人提过这事,她想了想,忽然瞧见躺着的男人闭上了眼睛。
他眼底有一片沉重的暗青色,离得近了方看得见。
蓦然自己也想叹气,想到去打一壶水不用多长时间,她不由得伸出手,“喂,你把茶壶拿过来,我给你打水怎么样?”
“……”
短暂的安静后,他的声音似低了一些,“你既然不认识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什么?多管闲事!
谢慈头一回被人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来气了。
既然这家伙不领情,她直接走了算了,正要转身,她蓦然觉得不对,大约是方才把手伸进去时太用力,脑袋往前送,竟然被卡在了两根铁条中。
谢慈:“……”
真是太丢人了。
好在那人似乎在打盹,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一边暗暗使劲,她一边在心里骂着这该死的铁牢,正咬牙切齿的时候,头顶的光忽然被挡住了。抬眼一看,“阶下囚”不知何时站到了面前。
萧无忌实在对他这徒弟无可奈何了,望着她漂亮干净的小脸,在想,她被弄得失忆也就算了,平时的机灵劲怎么也不见了。
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审视,谢慈默默地偏过了脸,丰润的嘴唇微微鼓着,是个不想搭理人的状态。
明明是陌生人,为什么会有一种又尴尬又熟悉的错觉?
谢慈胡思乱想,居然还发起了呆,萧无忌对她无计可施,他身上仅有半分力气,也不能拆掉这道栅栏,只得使个拙计让她自己出去。
男人身材颇为高挺,此刻低下了头,差不多与女孩处在一个平行线。
她忍不住抬了眼睛,仿佛不解。
萧无忌对她道,“你应该知道,一个囚犯是没机会洗脸刷牙的。”
所以呢?
谢慈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忽见他抬手撑着铁栅栏,微笑道,“所以,如果我要亲你,你可能会吐。”
“……”
她今日穿的蓝色纱裙,本就肌肤如雪,垂在胸前的珍珠更显出淡淡的粉色,抬起的眼尾弧度上翘,不得不说,很符合他审美的标准。
男人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打量她的目光,也显得意味深长。
谢慈被他这番话惊呆了,脑子里打了个结,这男人果然俯身朝她亲来。
两人的嘴唇刚贴上,只听轻微的摩擦声在头发上响起,电光火石间,谢慈人已经退到了一步之外。她身子晃了晃,大大地喘了口气,正想骂人,忽然瞥到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极其坦然地站在那儿,背着一只手,认真对她道,“小姑娘,早就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下次我就不光是要亲你了。”
这话说得仿佛在威胁,可语气又没有半分威胁的意思,只像是取笑。
谢慈却注意到他有一口整齐的白牙,说话时微微露出来,那张脸庞略微瘦削,不知为何,她觉着他的样子应该更健壮些。
不过瞧这副身架子,即便瘦了想必也是不轻。
站在那儿,她完全没发觉自己满脑子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倒是萧无忌摆了摆手,仿佛赶客似的说,“我看你该回去了。”
对的,她的确在这儿耽搁了不少时间。
虽然也没觉着呆了多久,可若再不出去,只怕那群小鸡又跟上来了。
她准备上去,又瞥见他的背影,似乎落寞的背影,脑子一热,忽然脱口而出,“你喜欢吃什么,要不下次我给你带来吧?”
下次……
萧无忌微侧过头,“你还会来吗?”
谢慈看着他,“当然啊。”
想了想,她又问,“你真是刺杀我的那个刺客吗?”
一阵沉默后,他回过身来看着她,“如果我是呢?”
谢慈牙关一紧,两只眼睛里透出了不解的神色,似乎还有些委屈,甩开袖子,她只垂下了脑袋,似乎真是动气了。那男人却是目光沉沉,仿佛不为所动。
他对她道,“其实我想杀的另有其人。”
“……你说的是我夫君?”
她疑惑着问。
萧无忌眼神一变,竟如燃起了丝丝暗火,他冷冷道,“不错。”
“为什么?”
谢成欢似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难道这是他的仇家?
隔着一道铁栅栏,男人忽然走近了两步,幽深的目光望着她,一字一句开口,“因为他夺走了我的女人。”
谢慈一愣,不知为何脸上烫了起来,她没在追问,回到了亭中,倒仿佛是落荒而逃一般。
男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望着底下那黑黝黝的洞口,谢慈失神间,忽听见侍女们的喊声,胡乱将石板上的机关弄上,她轻身回到了水榭上。刚一站定,只见谢成欢大步走了过来。
“……”
他还是那身黑银缎袍,然而面上带了点难辨的喜色,他径自走过来拥住了她。
谢慈嗅到谢成欢身上的香气,是种略微勾人的沉香,就在众人的眼前,他抱着她道,“阿慈,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啊,谢慈不懂他干什么如此郑重。
被抱着,蓦然觉得头上多了什么物事,抬眼一看,他手心拿着只盒子,玉质的盒身,里头还有淡淡的水迹。
即便周遭只有一群侍女,她依然听到了众人发出的惊叹声。
“夫人头上戴的花也太好看了吧……”
“那真的是花吗?”
有人立起了一面光亮的铜镜,谢慈被拉着往镜中看,只见自己发鬓旁多了一朵雪白到近乎透明的大花,似真非真,好似传说中的天山雪莲,不论是颜色还是外形都十分引人注目。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奇道,“我怎么从没见过这样的花。”
谢成欢望着她,目光近乎痴迷,“这是冰玉琉璃花,世间仅此一朵。”他从背后将她抱住,柔声道,“阿慈,你以后就是无量宗真正的主人了。”
最后这句话声音很轻,几乎只有她能听见。谢慈忍不住重复三个字,“无量宗……”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是也着迷了。
第 37 章
据说,冰玉琉璃花是由二十年才开一度的天山雪莲制作而成,所以谢成欢说“世间仅此一朵”倒是实话实话。
此花作为首饰佩戴,必然经过多种方法锻造凝练,材质虽为琉璃,却纤毫毕现,轻薄如银,同时又坚硬非常,即便掉在地上,也很难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