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要善良(32)
“……”
萧无忌没出声，背对着这边，只微微侧过了头。
“她说，”慢悠悠的声音含着几分戏谑之意，“萧无忌，你准备好被我打败了没有？”
女孩子略带得意的口音，这人模仿得倒是像，他的心情原本颇为沉重，此刻却忍不住笑了，笑过，他回身掀帘迈步而出，此处是船舱内的房间，两边都开了窗，日头照进来，可见天已经大亮。
“你在何处碰到她的？”
他问，两人肩挨着肩，都是一般的高，站在一处，倒像一对长得各有千秋的同胞兄弟。
然而东方羽确为当世奇人，他的年纪只怕自己都说不清。
忍不住笑，“你那徒儿现在名满江湖，想见她，恐怕要排上几天的队。我是在天水宫碰到她的，听说水玲珑已经第三次败在她手下，正力邀江湖群雄，不论是谁，只要能够杀掉白玉观音，便以天水宫宫主的位置相赠。”
这番话如石破天惊，只在他心中溅起了滔滔水浪，几乎是余音不绝，震荡不休。萧无忌不曾料到一年间她居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更没料到，她会去找水玲珑挑战。
并且次次都赢了。
半响无言，他似呼吸有些发紧，不由轻轻咳了一声。
“怎么，莫非你不想认这个徒弟了？”
东方羽开起了他的玩笑，横竖他自己没有这个烦恼，所以心情甚是开怀。
萧无忌摇头一笑，“不。”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是怕我真的打不过她。”
第 29 章
白玉观音，是江湖中人给谢慈的名号。
缘由是见过这位圣女的人，都没机会看清她的脸，当然也不知道她的姓名，只记得她一身月华似的白衣，额心有一点夺目的朱红，似仙非仙，绝丽出尘，便如同观音临凡一般。有时，更有两个“金童玉女”般的护法守在旁边。
是以便送了她这个名号。
不过，谢慈并不喜欢这四个字。
这一年来，水玲珑召集了不下百位“高手”来对付她，更放话，只要有人能杀掉她，就能坐上天水宫宫主之位。谁都知道，天水宫宫主历来都是女人，在不少人看来，水玲珑的言下之意便是，谁若能够杀掉白玉观音，谁就能够抱得美人归。
作为武林第一美人，水玲珑的美貌和她的武功一样出名，据说她刚出江湖那年，言语无束，把一位修为高深的道人给得罪了，那道人前来讨教，却在见了她的面之后，甘愿认输。
有人问他，“你都没打，怎么知道会输？”
道人说，“因为这位姑娘有必杀之心，而我失了杀心，不愿看到她香消玉殒，所以必定会输。”
水玲珑听了这话，却不依不饶，非要和道人打上一场，果然一个毫发无伤，一个送了性命。人人皆知，天水宫宫主脾气古怪，杀人如麻，可面对着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依然有不少人前赴后继。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不会被杀，毕竟她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会杀人的女人。
唯独萧无忌恰恰相反，他看到水玲珑的第一眼，就在准备着逃跑，哪知越逃，她追得越紧，最后水玲珑放出话，要和逍遥侯订婚。
这个消息惊动武林，直至一个月后，萧无忌才出面否认。
他说，“那是因为水宫主和我打赌输了。”
言下之意，订婚只是个玩笑。
此后水玲珑果然不再提这件事，但这么多年，天水宫却也拒了不少人的示好。哪知今时今日，为了一个谢慈，她居然做出了这等承诺，果然是引起了议论纷纷。
“你们说，为何白玉观音就是不放过水玲珑？”
“多半是跟她有仇吧！那水玲珑横行江湖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遇到对手，也是老天开眼！”
“哈哈哈哈……”
“那白玉观音可得小心了，听说‘南星’和‘北月’都来了！”
“还有排行榜前十的高手，他们倒不是为了天水宫，不过是想挑战一下‘忍无可忍’神功。”
“忍无可忍？”
“不错？”
“据说白玉观音每次动手之前，都会说一次忍无可忍。”
传闻白玉观音的掌法极为独特，既飘渺出尘，其中又夹杂着狂暴的内力，就好像从天而降的雷霆被裹在了纤薄清透的花瓣里，一掌毙命，不在话下。
“那一定有很多人死在她手里吧？”
“……”
“这倒没有，白玉观音虽然武功高强，但至今没有对谁赶尽杀绝，这也是不断有人来找她挑战的原因。”
酒店里，客人议论纷纷，坐在包厢里的一行人亦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尚对武林纷争感到好奇的萧越不由出声，对着正在饮茶的萧无忌道，“皇兄，你可知道白玉观音？”
他们大约一日后就到邺京，此刻沿街找了家客店休息，而东方羽自入城后就告辞离去，他本是隐世之人，自然也无人追问他的行踪。
此时除了萧越和萧无忌，便只有四名宫内御前护卫守在外面。
闻言，他眼帘微垂，茶杯尚抵在唇边，似在回忆又似在斟酌。其实那萧越不过是随口一问，用过饭，便准备出去走走看看。几名侍卫欲跟上，他却拉上了萧无忌。
“你们别跟着，有皇兄陪我去就行了！”
此地原是大齐旧都，又与陇西相连，街道繁荣，民风开放，一眼望去只见不少胡服女子，甚至能看到穿着奇异的波斯商人。
萧越虽登帝位，但心性单纯，尚有些看热闹的乐趣，而萧无忌年轻时走遍了南北，如今自是闲庭信步，步伐不快不慢，只在后面远远跟着。
“皇兄，你看这泥人……”
他回头望去，街上人头攒动，哪里望得到他那皇兄的身影。
卖花的摊子前，一身白衫，身形高大的男人停住了脚步。
“叔叔，买花吗？”七八岁的小姑娘如是问道。
薄薄的木板被擦得十分干净，上面摆着一串串新鲜水灵的鲜花。有刚摘下来的杏花兰花，还有泛着露珠的月季百合、迎春山茶，白的粉的，一概是清新动人，皎洁饱满。
小姑娘见他不动，又眨着大眼睛劝道，“叔叔，你有喜欢的人吗，买一枝花送给她吧。”
抬头略扫了四周一眼，他明白了。
原来今日是上巳节，难怪这么热闹。
弯下腰来，萧无忌大掌在摊子上绕了一圈，最后他什么也没碰，只拿了边上的唯一一枝桃花，而后笑问，“我要这枝行不行。”
小姑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拿最边上的，还想劝他，“这花山上有很多，都没什么人要呢。”
他听了，点点头，转了一下手里的花枝，仍是道，“可它在我眼里最好看。”
“那就送你吧。”小姑娘望着他笑。
萧无忌嘴角微扬，“谢谢你。”
这个叔叔长得可真帅，小姑娘心里面想，不知道他要把这枝花送给哪个姐姐。
回过神来，却见桌上居然多了枚银锭。
“叔叔，你的钱掉了！”
“……”
同样的时间里，城隍庙外已结束了一番打斗，十数人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犹在哀叫，“快去拦住她，我要报仇！”
“报什么仇？你自己都起不来了！”
“唉，算了吧，咱们认输。”
一地的兵器，刀枪棍棒齐上阵，还是没能奈何那个小女子。
“……”
排行榜上的十大高手，全折了！
“哼，我就不信，南星北月也会败在她手里！”倒在墙边的段财神破口大骂，这十个人里，方才他被打得最狠，脸都肿了！莫非就是因为他多说了一句“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想了想，方才虽没有看清白玉观音的脸，可她那句“忍无可忍”的确是有些耳熟。
搅动着脑子，到底还是对不上几个人。
“唉。”
叹了口气，他颤巍巍站了起来。
他们“十大高手”本聚集着对付白玉观音，如今居然败得如此随便，一个个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排名第一的大哥燕孤天捡起自己的破剑，抱拳道，“兄弟们，咱们这次输得不冤，往后之约我恐怕要缺席了，这次回老家开了个面店，和我老婆商定，决定不再参与江湖中的事。”
“……”
“以后你们若来找我，休要再提武林事了。”
段财神大惊，忙追上去，“大哥，不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