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83)
“兄长?”叶星看着他愣怔,伸手挨一下他湿透的袖子。
姬卿尺转头冲他笑,“无妨,我们回去吧。”
楚庭的三位子女于第四天的傍晚回到兄长的慈侯府,在那里怀瑾终于有机会将怀梁临别之前交给自己的,来自凤凰台的命签亲手交给他们。
“多谢北地王,我早知道这事不简单。”子佩将这几个字从牙关里咬出来。
“那么长公子如今心下作何打算呢?”
怀瑾试探性地问道——这件事最后还是要宋子衿拍板,他此行的目的才算是成了。
“兄长!母妃和宋世平已然是害死父亲和老师的罪魁祸首,如果此仇不报,我们岂不是枉为人子?!”
子佩将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对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我明白了。”
宋子衿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按你说的去做吧。从今日起,我们要自己设法为父亲报仇了。”
他忽然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一眼,却觉得自己的脚后空空荡荡,仿佛那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正等待着吞噬他的性命。
第 70 章
当天晚上下了雨,正是六月乍暖还寒的时候,雨珠拈着冰粒子足足下了一晚上有余。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雨珠还淅淅沥沥下个不住,打在窗纸上噼啪作响。
“你这是要出去?”白锦锦一早上起来,穿的却是一身男装,她倚在门框上,眉眼妍丽可爱,画一样的一个人物。
怀梁一时也看得愣住,却冷不防她抽了自己腰间的镇声把玩,“这样的天,在屋里待着多好。”
“我去练剑。”怀梁伸手向她去要那柄名剑,“你怎么穿成这样?”
“昨儿我巡防苍头关,跟附佘人碰上,衣裳沾了血,我不要了。”
怀梁突然上前去把她扯进怀里,堵住她之下的话。
“想哭就哭。”他坚定地说。
“我没想哭。”白锦锦抽了抽鼻子,眼眶红着——可她确实没哭,只是声音沙哑哽咽,
“我姐把我逐出附佘的十二女亲王之列。”她发狠地对怀梁说,“我姐不要我了。”
怀梁嗟叹,“……是我之过。”
白锦锦是为了他才做这些事的。但女孩突然抬起头来,“跟你没关系。”她又重复了一遍,“怀梁,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我喜欢你,所以跟着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怀梁为着她的话,罕见地笑了。
“那就一直跟着吧。”他轻吻那头纯黑的长发,和她金色的眼睛。
“说不准,要是有天我不喜欢你了,要是你做什么事恼了我,就不跟着了。”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怀梁想。白锦锦的哀愁只持续了一刻,她待在怀梁身边,心情总是能很快地好起来,女孩在他眼前转了个圈儿,
“挺合身的,你看呢?”
的确是很合身,怀梁想着,再没有比她穿起男装更好看的女孩子了。
——秦安女子身条太窄,勉强穿上是不合身的,但是她就不一样,她肩膀要宽些,腰却很细,更显得英姿勃发,如同少年有为的将军,再加上眉眼顾盼之间极有灵气。
怀梁自忖或许即便是衣服的主人穿了,也不会有她那样好看。因为那主人正是他自己,而他不常笑,也没有白锦锦那份顾盼神飞的风姿。
所有的想法只在他脑海里打转,吐不出口去,最终他只是淡然道,“不算太合身,你换下来吧,我叫他们去找些女人的衣服来给你穿……我这里或许有些。”
但是那双灵动的眸子却忽然在他面前转了转,白锦锦跳到他跟前来,“你明明是觉得好看的。”
“什么?”怀梁吃了一惊。
白锦锦就有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你明明是觉得好看的。”她抱起手臂,眉毛拧成了一个浅浅的,非常好看的结,“就像你明明只差半招就要输给我,却偏说我差的远。”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极为认真,一双金瞳即便是昏暗天色里也依旧发着光,像某种敏锐又优雅的小动物。
怀梁语塞,白锦锦只是不依不饶,“你这个人向来不说老实话,我知道。我去巡白狼关了。”
她反倒像个胜利者似地昂起头,“既然我姐不要我,那我今后就是你的将军。”她说着,很快脚步匆匆地离去。
被她一搅,这时怀梁往外看去,只见天已大亮,也不是练剑的时候了,就命人送些吃的上来。
进来的是个闭着眼睛的少年,皮肤白皙,风姿绰约。
这是他从凤凰台里救回来的凤儿。怀梁招呼他一声,就见他脸上浮起笑容,只是双目依然紧闭。
怀梁想到这,嘴角刚刚挂上的笑意也尽都化作苦笑:他岂能忘了两年前那初次到他身边的少年?桃花美貌,异色双眼,笑起来便现万种舜华。他不过在自己身边半年,却宁愿叛出凤凰台,最后落得双目失明,也不愿执行命令,刺杀自己。
怀梁自以那半年的恩情,到底并不足以让他做到这地步,每次看见他无神的双眼,心中总要觉得对不住他,平素待他,也更加倍地和善。
他从那失明双目上转开眼睛,见凤儿手里托着一盘松子,便端过来。
“王上?”凤儿手里一空,不免有些忐忑,开口问道,怀梁拉他坐到身边,道,“怎么不像从前那样叫‘公子’了?”
凤儿轻声道,“瑾公子让改过来。”
“他想得到全。”怀梁哼了一声,凤儿听了,顿时便有些慌乱,“公子不喜欢我这样叫的话,我即刻就改了。”
“你别多心,我没不喜欢。”怀梁见他一张脸煞白,赶忙安抚道,“改了也好。”他将凤儿手里那盘新鲜松子端过来,一个个剥开,露出里头雪白瓤子来,他喝了几盏茶,也不愿吃,索性跟近侍下人另讨一只干净磁碟,把剥好的松子瓤放进去,不一会儿便攒了一小堆,到攒满了,往凤儿手底下一推。
“这……怎么使得?”凤儿想要推拒,却碍于眼盲,不敢贸然伸手,一时间手足无措。
“你出身不在北地,这些东西以前没有吃过。我本来也没想着要吃,你若不要,白扔着也是可惜。”听他这样说话,凤儿才稍稍安稳了些,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拈起几枚来放到舌尖上,一张小脸明亮起来。
怀梁嘴角微露笑容:便再是凤凰台上绝世杀手,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看凤儿吃得开心,此刻又无别事,慢条斯理地给他剥起松子来,仿佛又回到他以质子之身,随长兄、小妹一起客居秦安的那段日子。
可惜他的兄长和妹妹都已成泉下枯骨,两人至死也没能再踏上大津城的土地。
想到这,他不由怅然,手下的动作也停了,幸而,还未等凤儿察觉他的失态,李重荣已经“哗啦”一声推开门,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成了!”他虽强装镇静,急躁性情却已然让他压不住半分眼中欣喜。怀梁面上依旧沉肃,刻意冷了他半晌,直到见他气息平顺,方才缓缓开口问道,“什么成了,就急得什么似的。”
“南联楚庭一事,成了。修瑜说动了宋子衿,他答应若能相助,必然不辞。”
怀梁心道,一去不过两月,李重荣和怀瑾之间的关系似乎愈发的好,竟致以字相称的地步来,怀瑾后到北地,到时众人便已知他是父亲血脉,故而都称一声瑾公子。他性子又素来最是淡静审慎,故而臣下们敬他者多,亲他者少。张口直唤怀瑾表字的,李重荣算第一人。
“怀瑾呢?难不成他让你自己回来?”话音未落,怀瑾人已到,一身鸦黑皮裘裹着青衫,他进来时外头飘着小雪,由是肩头还沾着几寸雪沫。怀瑾在门口站住,脱下身上皮裘,将雪沫抖干净。厚重的裘衣一撤,但看身形愈发清减,怀梁皱皱眉头。
下人接下他脱下来的衣服,怀瑾方才步入内堂。
“重荣刚才说南联楚庭一事成了,可确实么?”李重荣说的话,怀梁不是不信,可总得等到怀瑾安然坐下,将什么事都细细地为他分证一番,他的心才算真能放下。
“成,也不成。”怀瑾说辞,果然和心思单纯的李重荣又略有不同。
“这怎么讲?”怀瑾刚要说话,被怀梁一个手势止住,“先坐下。”怀瑾颔首,落座于怀梁那张小几对面。
“说罢。”
“此次私访,重荣夜盗慧日楼腰牌,在营救楚令公一事上有所相助。我又按王上所言,将命签交予楚庭诸位公子公主们,并许诺,若来日为先王报仇时,北方人必定不吝相援。他们亦许诺夺位之后,助我们起兵复仇。这结盟一事,就算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