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归我宠(76)
琴酒眉头紧锁,一字一顿道:“护国公的案子,是十几年前皇上亲自动手的大案。你如今要翻回来,多少困难多少阻碍多少人虎视眈眈,你心里最清楚!跟杨志远的怎么能比!三法司半点闪失也不能有,务必全部站在你这一边才有点希望,否则纪绅随便出手一搅,便教你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纪绅纪绅!”思影又恼又恨,“就不能想办法除掉纪绅么!?”
琴酒眸光沉了沉,轮廓分明的唇线紧紧抿得如冷锐的剑锋一般。
“你当纪绅是地上的蚂蚁么,说碾死就碾死……”
“你不是有青玄卫么!”
思影气得连声道:“纪绅干过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你们怎么就不知收集些证据情报,以备使用!?”
琴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拧着眉心微微摇头。
“首先,青玄卫才成立几天,不可能有现成的任何官员的情报;其次,鸾卫那边虽有各种情报,但肯定没有纪绅自己的;最后退一步讲,就算真拿到纪绅所谓见不得人的情报,你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你务必记住——纪绅是皇上的人,就算要千刀万剐,也得皇上回来再剐。”
“死了这条心吧,”琴酒淡淡道,“不要自乱阵脚,更不要轻举妄动。”
思影死死盯着他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那我现在干什么?”
“等。”
“等什么?等葛才德改变心意,还是等纪绅改变心意?”
“等机会。”
“……”
思影紧盯他的目光闪颤一下,遂即慢慢黯然,似陨落天际的星子,失却了光芒,变得又冷又暗。
她背过身去,削瘦的脊梁背对琴酒,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琴酒眉头深锁,沉默的紧跟着她,亦步亦趋。
“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思影忽然问。
琴酒怔了一下,“我怎知道。”
“我在想,莫非,你也和纪绅一样,一开始说得那么好……到最后,竟全是假的么……”
琴酒那厢,许久没有动静。思影知道他在身后盯着自己,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快要把自己的后脑勺戳出一口窟窿。她隐隐感知那目光的情绪……她想她或许不该说这样不近人情的话,不该作这样毫无根据的猜疑,可是这个电光火石闪过的念头,的确如醍醐灌顶一般,勾起了她对纪绅背弃承诺的不堪回忆,她不得不提防,不得不警觉……
“你真这样想?”
琴酒终于开口,声音似压久了一般,透着几分暗哑和疲惫。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等不起。”思影倦然道,“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不想前功尽弃。”
“我明白,”琴酒叹道,“但越是关键时候,越需要小心谨慎。”
“哪有万无一失的事!”
思影霍然转身,“我走到今日,哪一步不是棋行险招?哪一次不是剑走偏锋?若瞻前顾后,我根本寸步难行!”
思影长出一口气,低声却坚定道:“三法司……还有纪绅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我不能再等。”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周万更日,吐血啊吐血~!
第64章
思影去宋府要回了雪球团。
她抱着雪球团从宋子诀院里出来,本想顺道去梓菱从前住的屋子看一看, 迎头却见宋书洪负手站在一棵高大金黄的银杏树下, 神情莫测的打量着她。
思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宋书洪, 一时迟疑不前。
在她印象中,宋书洪并不常在家。彼时她在宋府足足三月,也甚少见过他。此前思影与他那番长谈,也是在他的大理寺官庑内,那一次之后, 虽然时常在朝堂上看见他,但私底下的约谈,却再也没有过。
宋书洪此时只着寻常的居家服饰,褪下森严戒备的官服, 一身的冷肃阴沉也敛去不少, 颇有几分赋闲在家的悠然。
思影见宋书洪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 似知道她来,刻意在此等候。遂往前走了几步, “宋大人。”
宋书洪微笑颔首, “就算孟姑娘不来,我也正好要找姑娘。”他侧身,比了一个手势, “这边请。”
宋书洪领着思影来到后院一处简陋屋舍,屋内阴暗逆光,毫无修饰,连桌子都没有, 仅有几张样式简单的矮凳,七仰八叉的随意扔着。
应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屋子。
宋书洪拣了两张凳子摆好,用缎袖拂去蒙尘,对思影道:“请坐。”他复又微笑,“我甚少在家中会客,孟姑娘既来了,便将就一下吧。”
思影想起宋子诀从前呼朋唤友的架势,每每在府上大摆筵席、歌舞升平,怎会没有会客之所?看来宋书洪所说的“会客”,应是特指这等隐秘的会谈。
思影点点头,依言坐下。
宋书洪道:“孟姑娘最近,一切还顺利吧?”
思影自然知道他指什么,沉吟片刻,还是告诉他:“进展自然是有的,困难也不小。”
“孟姑娘的所谓‘进展’,指的是马仁么?”宋书洪仍微笑,“我原以为孟姑娘跟我一样讨厌马仁,不想……孟姑娘竟挺瞧得上他的。”
思影心中一沉,她之前便担心自己跟马仁联手的事情会惹宋书洪不快,彼时告诉琴酒,琴酒还不以为然,可如今看来……宋书洪果然还是介意的。
她快速思索了一回,眼下宋书洪正等着她给说法,天花乱坠的理由,她一时半会编不出来,更何况宋书洪那么狡猾,万一编得有点漏洞,给他察觉,岂不弄巧成拙?
罢了,不编了。
她遂如实回答:“我不是瞧得上他,我是需要他。”
这样的理由虽然简单,却是充分而现实的,她相信宋书洪完全能够明白。她唯一担心的,是宋书洪若格外在意此事,强迫她放弃与马仁的合作,那要怎么办?
宋书洪点点头。
“我知道,孟姑娘要团结三法司我能理解。我也相信孟姑娘是拎得清的人,罢了,不为难姑娘便是。”
思影微有意外。
“我须得辞别孟姑娘一段时日,”宋书洪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来一去,大约……月余。”
“怎么?”
“平卢节度使谢飞然,辖内治理不善,有御史上书弹劾,东宫也下诏斥责他,打算委派朝廷官员前去青州,监查政务、军务和赋税等等。”
“宋大人被派去了?”
宋书洪点头,“我去查办当地狱讼听断之事。事毕以后,还得带谢飞然回京领罪。”
“棘手么?”
“谁知道。”
“……”
宋书洪说这一番话时,神情和语气都有些古怪,试探中带着暗示,似乎在期待她有所反应。思影也感觉到了——其实宋书洪这番话的确奇怪,朝廷官员外地公差,再稀松平常不过,加上宋书洪平日本也与她无甚联络,要去便去了,跟她实在没有多大关系。特地向她辞别?未免也太煞有介事。
思影试图找出这番话中或许存在的关键的、重要的字眼,然而她反复想了好几遍,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关注的信息。
她看得出来,宋书洪似乎有些失望。
好在宋书洪并未继续纠结下去,很快恢复了神色,复又道:“护国公旧案一事我始终记在心上,孟姑娘不必过于心急,再是千头万绪,事情也得一件一件的办。”
思影沉吟须臾,问:“宋大人认为,有几成胜算?”
“五成。”宋书洪笑了笑,“事在人为。”
思影眉心微曲,五成,不多不少,不坏不好,这回答……很宋书洪。
“待我从青州回来,希望看到孟姑娘万事俱备,届时三堂会审,大理寺定当全力支持孟姑娘。”
思影看着他,“宋大人似乎很期待。”
“不瞒孟姑娘,大理寺不办大案,如何立德立功?”
思影微微沉吟。她想起之前查办杨志远佛花案时,宋书洪与京兆尹合谋制造京城动乱,又在公开审案时正气凛然的为民请命,将自己在民间的声望推高不少。
这事思影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理解,就算宋书洪非常在意声名,可是费那么大的力气,筹谋那么大的事件,只是给大理寺捞点名声?沽名钓誉到这种地步,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但后来她慢慢发现,宋书洪见缝插针的为自己立德扬名,不但有用,而且有大用。那效果不见得立竿见影,但却如润物细无声一般,稳定且日益巩固——他在民间的名声极好、而且越来越好,大凡老百姓一说起朝廷官员,便都会夸赞“大理寺的宋大人是最体恤百姓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