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番外(5)
内敛温润的气度,大大遮盖了他容颜的棱角与锐气。
长眉墨画,挺鼻薄唇,清澈透亮的墨眸,带着坦荡慧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秦茉脸上,如有震悚,又带欣愉。
只需一眼,秦茉已认得出眼前人。
蝶翼飞离的颤感从手指尖蔓上心头,得意之情烟消云散,她心跳一凝——这人不像擅闯,而是得到许可。
秦茉下意识回避,又生怕过分,显得心虚,镇定地略一颔首,以示招呼,才转身移步。
“姑娘。”
声音如她记忆中一样,淡泊清雅。
男子搁下手中笔和纸,缓缓起身,身材气场,昂藏而飘逸,让她记起他沾了水滴的宽肩窄腰,以及肌肤的温热与坚实。
一夜织起的侥幸与希冀,遭他行近的稳健步伐踏碎。
惊惧之意渗入秦茉眼底,半晌,桃唇轻开慢张,艰难地吐出一句:“公子是何人?何以在此?”
他一怔过后,唇角扬起一抹些微弧度:“姑娘真是贵人善忘。”
秦茉正打算装傻充愣,只见他慢悠悠地从袖口暗袋中摸出一物。
那是她极其熟悉的如意云头扣,中间镶嵌彩贝,日光下润白泛着七彩,尤为夺目。
她一贯衣饰精致,尤其偏爱订做小物件,加上入夏不见外客时,往往在主腰外罩上纱衫,因而这扣子,不但浣洗衣物丫头们认得,其他人也不陌生。
真被这家伙捡了?
她拿?还是不拿?
拿,等于承认昨晚那冒冒失失的姑娘是她;不拿,万一他以此到处问人,是谁丢的,她脸往哪儿搁?
“你、你……”她右手抬起,讪讪收回。
男子见状,笑得更欢畅了。
他精致眉眼微垂,柔和眸光投向秦茉。
她那张丽色无俦的脸,自带三分娇俏,三分妍媚,三分清丽,一分疏离。
烟笼寒水的桃花眸柔情绰态,隐藏一丝极难捕捉的倔强倨傲,孱弱感很好地覆盖了清澈冷寂。
青丝鸦翎,雪肌莹润,唇若丹果,窈窕身姿,仪态袅娜,裙裾翩然,似轻莲出碧波。明明站姿端庄且透着局促,又莫名有一种无处不娇媚的意态。
男子唇畔笑意舒展,淡淡似疏烟远日,弥漫了然之色:“秦姑娘……百闻不如一见。”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使得她心底的震惊一浪叠一浪。
这人……怎会认得她?他知道她是谁!有何企图?如若他将昨晚所见道出……后果不堪设想!
秦茉忆及先一晚的窘迫,耳根发烫,压抑嗓音的颤抖:“你、你……有何要求,不妨直说!这小玩意,必须还我!”
男子闻言错愕,迟疑片刻后,突然失笑:“姑娘认定,我以此相挟?”
他笑容纯净,不含一丁点杂质,倒显得她多想了。
秦茉半边身子凉沁沁,半边身子火辣辣,两颊惊怯中添了几丝羞赧:“不然?”
“也罢,”男子眉头一扬,薄唇轻启,“既然姑娘主动开口相询……”
他边说边往前踏出半步,温声道出下半句。
“容某有个不情之请。”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的“不情之请”是:
1、让她捉蝴蝶;
2、让她再扑一次;
3、让她包养一辈子;
4、以上答案全选。
容非:我……我想选——亲自扑倒她,为什么没有这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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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风徐来,竹影摇曳,风清花浓,天光云影柔柔落下,无不衬托出眼前男子的挺拔儒雅。
秦茉站在他两尺之外,心下浮沉,反复思量,哪儿出了差错。
这人倒也不像坏人……他的“不情之请”,是何事?
“容公子所求何事?”秦茉丹唇微抿,仓促抬眸,又闪躲倾垂,殊不知这若即若离的一瞥,更教人浮想联翩。
容姓男子嘴角翘起微弧,抬手指了指东苑主阁楼:“容某希望能在这座阁子住上一段时日。”
“……”
想改善居住环境?要长住?
诚然,此人所穿的青白袍子洗得十分干净,看不出身份,但爽朗清举、气宇不凡,住在设有仓库和晾堂的北院,略显委屈。
至于清幽雅致的东苑,曾有外租先例,让他住几日,无妨。
“多久?”秦茉素来快人快语。
“姑娘同意?”
男子眼中,闪掠过一丝意外之喜,稍纵即逝,极难捕获。如像长久夙愿瞬间获得满足,又强行抑制激动和惊喜。
秦茉秀眉一蹙,疑虑顿生。
此人,另有目的。
“为期一个月,”男子大抵也觉察到秦茉的怀疑,补充道,“实不相瞒,容某来长宁镇,是为休憩散心,闲来画点山水花鸟,嫌客栈人多繁杂才到此租住。先前相中了这东苑,可惜魏掌柜说不方便,需等到七月,但允准我在花园作画。”
原来如此,秦茉理解魏紫的顾虑。
东苑阁楼的东南主卧,正好看得到隔壁院落二楼书斋,相距不过三四丈,中间只隔了两丛竹和一堵墙,若容许他这一男子入住,只怕对常在书斋处理账目的秦茉造成不便。
而秦茉此行为六月制曲,其余时间少来,因此魏紫才让这男子先住进北院。
看到她的书房罢了……秦茉没觉得多大难处。
她从不过问周边几处院落的赁金,正要谈价钱,不料,对方目光在她发上的金宝顶桃花簪上一扫,淡然一笑:“秦姑娘不缺钱,那价格……咱们暂且按原来的吧。”
秦茉虽不差那点银子,仍暗怒此人得寸进尺,半点也不似清高之士,反而像是个斤斤计较的趋利之徒,不耐烦地挑眉,“就这么定了。”
她从他手上夺回镶贝的如意云头扣,柔软指腹、染了蔻丹的指甲先后触碰到了他的掌心。
她的微凉叠在他的温热之上,使得双方不约而同颤了颤。
“那……”秦茉不自在地攥紧扣子,“昨晚之事,不曾发生。”
男子笑道:“姑娘放心,容某也不想被人知晓,半夜里被一柔弱女子扑翻在地……”
“还说!”秦茉整个人如熟透的虾子,她一生中何曾有过如此丢人之时?岂能由他乱开玩笑?
“昨儿姑娘真的在躲采花贼?还是遇到麻烦?”
秦茉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关切,却蓦地想起,他说——她才是采花的。
说得像是……她有意要做出不知廉耻之举!
羞恼之余,被陌生人追逐的恐惧去而复返,她眸中精光大盛:“少管闲事!还有,我捉蝴蝶的举动,你若敢告诉旁人,我立即‘请’你离开长宁镇!本姑娘是什么人,你可打听清楚了?”
她一口气说完,劈得他一愣一愣的。
片晌后,他微笑道:“容某不过随口问问,姑娘多虑了。”
羞怒交集的秦茉白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回头给你钥匙,记住,管好你的嘴,告辞了。”说罢拂袖而去。
骤风卷来,吹落宣石上的笔和纸,几张石竹草图洒落一地,男子笑而摇头,缓步走回竹丛下收拾。
秦茉离开东苑,不晓得贺祁是否还在等她,憋了一夜的闷气无处释放,去酒坊转悠了半个时辰。
酒坊师傅见是秦茉独自前来,不敢怠慢,向她一一展示了桃花新酿、梅子酒等。
薄胎白瓷酒碗盛着粉色的桃花美酒,色泽诱人,秦茉浅啜一口,忽听细碎脚步声至,身穿素衣的魏紫领着丫鬟巧儿,含笑前来,亲热地挽了她的手:“躲在这试酒呢?”
秦茉细看魏紫那瘦削的瓜子脸上,明眸灵动,心下暗暗惋惜——同样是花朵一般的姑娘家,拜堂嫁入秦家当晚,夫婿连洞房还没进,便因醉酒落水而亡,她的余生,就这样被一场似有还无的婚姻束缚了?
猛地记起那容姓租客之事,秦茉放下酒碗,拉魏紫到一旁:“你把北院租给一姓容的年轻人了?”
“是啊,怎么了?你见过他?”魏紫浅笑道,“最近镇上来了好多生面孔,西苑快住满了。容公子前几日来的,嫌吵,想住东苑的楼阁,开的价格也高,只是……你也知道,那屋子与书斋挨得近,我怕你诸多不便,没敢让他住……”
“把东苑阁楼腾出来,给他住上一个月。”秦茉竭力稳住语气。
“哟!”魏紫意味深长一笑,“咱们家大姑娘开恩哪!欸……那位公子的确是龙章凤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