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番外(4)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胡来,安分守己当个商户之女,遵照母亲遗命,在镇上乖乖等到十八岁,就能无拘无束度日,去哪儿都成。
然而,她秉承了父亲的心性,亦无意中获得父亲的技能。
两年来,秦茉作为秦家掌舵人,极少抛头露面,各处酒馆交由家族亲戚打理。但她因年轻貌美闻名遐迩,又迟迟未嫁,一举一动备受瞩目,是以常居镇子边缘的秦园,深居简出。
刻意低调,亦为了掩饰她的小秘密。
往事纷纷扰扰,叠加在今夜的迷乱之上,更教她神思游离。
靠在窗前,平静望月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呆坐片晌,她轻手轻脚走入净房,沐浴更衣。
一想到自己三更半夜冲入自家租客洗浴现场,还做出无法言述的行径,她欲哭无泪,无地自容。
那姓容的租客,最好失去记忆并立马消失!
秦茉暗自咬牙。
正当她打算把银红主腰丢进待洗的竹篓时,猛然发觉胸前的云头扣,居然缺了第三枚,这种贴身衣服的配饰,找还是不找?
今儿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由于心事重重,她辗转难眠,待到天色渐亮,迷迷糊糊入梦。
梦里总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眸底意味深长,让她不寒而栗。
恍惚间,她被楼下各种喧闹吵醒,慢吞吞下床,梳洗打扮。
换上青绫交领绸衫,护领与袖缘缀有白缎,配以暗折花枝白罗裙,衬得她肤光如雪,杏眸桃腮,媚而不妖。
打开折叠式的黄花梨妆奁上盖,支起镜子,她挽了个简单垂鬟分髾髻,簪上别致的金宝顶桃花簪。
镜中青丝朱颜,早几年或嫌稚嫩,晚几年则不复纯真,目下正是青春好年华。
翻出一盒桃色唇脂,她以指腹蘸取,点涂于小巧嘴唇上,娇艳唇瓣微启,瞬时如春桃初绽。
秦茉正自为唇角补色,楼下忽然传来魏紫急切的声音:“……公子请留步!姑娘不在呢!”
魏紫少有大声疾呼之时,这话……显然喊给“不在的姑娘”听的。她心细如发,定是凭蛛丝马迹断定秦茉已归来。
“魏掌柜,你当本公子眼瞎呀?”一带笑沉嗓于二门处响起,“她房间的窗户开着呢!”
贺祁?他、他怎么又来了?
秦茉登时傻眼,手一抖,那揉入红花汁的上好唇脂,无辜地蹭在嘴唇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
【叮!您的男二已上线!】
容小非:哼唧,没有地咚,还来了个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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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对新文的大力支持!笔芯~ =3=
第三章
贺公子,贺祁,长宁镇长兴酒楼的少东家,背后靠山为江南三大巨富之一的贺氏家族。
贺祁年方二十,长身玉立,俊美倜傥。他自幼在杭州城读书,甚少回这水乡小镇,直至今年春末,才“偶遇”了秦茉。
最初,他的目标很单纯——代替父亲视察合作的青梅酒馆。
可久而久之,其目的不再单纯,他既想完成家族赋予的使命,吞并秦家酒坊,也试图连秦茉这位明艳动人的女东家一并吞了。
对于贺祁这种说来就来、全无顾忌、大喇喇的富家公子,秦茉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好笑。
要怪就怪……一个月前,她感染风寒,一时不察,无意间纵容了这骄纵少爷。
那段时间,素来目中无人的贺祁,忽对秦茉产生浓厚兴趣,想方设法给她塞点小玩意,贵重如金银珠宝,趣致如花鸟虫鱼,日常如瓜果点心,实用如胭脂水粉……
秦茉起初以各种理由推拒,次数多了也不好意思,勉为其难留下几样不值钱、无特殊含义的时鲜蔬果、茶叶等,又回赠自家陈酿,当作合作伙伴的例礼。
某日,贺祁收到魏紫遣人送去的美酒,郑重其事地登门道谢。
秦家人丁单薄,仆役寥寥无几,白日里多在酒馆或酒坊帮忙。恰巧秦茉患病,头晕目眩,正由魏紫和丫鬟搀扶上楼,贺祁让亲随待命,自己则闷声不响跟在后头。
待丫鬟惊觉楼梯口多了位贺公子时,贺祁笑得平和:“需要帮忙吗?”
秦茉晕头转向,但耳力犹在,低声问魏紫:“是贺公子?”
不请自来的家伙听她问起,大步来到门前,隔着屏风,问候一番。
秦茉险些以为他要硬闯,还好他再霸道任性,也没到这程度。
按理说,普通朋友之间的探望,点到即止为妙。不料次日他再度来访,还抱了一大堆药材。
见秦茉在前院帮忙分拣杏仁,贺祁长眸发亮,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径直向她走去,轻笑道:“秦姑娘可好些了?”
“有劳公子费心,无大碍。”秦茉福了福身。
贺祁端量她的苍白面容,嘴唇微勾:“你连生病都这么赏心悦目……看来,病情有好转,本公子今晚睡得着了。”
这……这是什么鬼话!
秦茉自认心软,特别受不了甜言蜜语,又不晓得他对她的追捧,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调笑,几分利益关系。
自那之后,她尽可能离贺公子远一些。
让秦茉头疼的是,进出过院落、踏足过闺房之外的贺祁,似乎没将自己当外人,也很乐意把“贺少东家”的身份当回事,随时随地造访。
因此,秦茉再也不敢堂而皇之坐上马车、大模大样穿过小镇主道回老宅,而是在清晨或傍晚,匆忙穿街过巷,掩人耳目归来处理要务。
然而,再怎么闪躲,终究有被逮着的时刻。
例如今日,贺祁单凭秦茉房间开了窗户,就断言她在;而魏紫说是丫鬟收拾完房间忘记关上。
魏紫为秦茉的婶婶,年长四岁,平日相处更似姐妹,自是懂得秦茉的难处,能挡则挡。
这一刻,长兴酒楼少东家,与青梅酒馆掌柜,为“姑娘在不在”的无聊话题,展开激烈讨论。
趁二人东拉西扯,不小心把唇脂涂歪了的秦茉,连忙拭去多余颜色,合上父母留下的黄花梨妆奁,理了理罗裙,步出房间,伺机而动。
果然,魏紫拗不过贺祁,请他到前厅用茶,让丫鬟上二楼,看姑娘是否回来了。
秦茉悄声下楼,眼神示意丫鬟后,绕到院外,拐入甬道,推开东苑半掩的侧门。
东苑曾为秦家长房居所,父亲建造秦园后,举家外迁,将此改为客居,作招待远亲好友之用。
到了秦茉手里,东苑保持亭榭翼然、花木扶疏、门庭雅洁的景致,的确须费不少心思。
此际为避贺祁,秦茉毫不犹豫进了东苑,并嘱咐打扫的一名小厮,切莫告知旁人。
有种“做贼”的错觉。
这两日怎么回事?总被奇奇怪怪的人追着跑,先是轻功极高的中年男子,再是贺家公子……
秦茉踱步于花园中,螓首微垂,满腹心事,无意细赏攀援于墙头的藤蔓月季,也不理会廊前悠悠倾垂的藤萝花瀑,更不知自己的雪肌靡颜、步态依依,已落入旁人视线。
她驻足于花团锦簇的八仙花丛前,见粉蝶翩然,随手一拈,柔指纤纤,轻轻巧巧,快、准、稳、雅地夹住一只五彩凤蝶。
细看蝶翼花纹片晌,她巧手一抖,放其飞走。彩蝶辗转回到花间,丝毫无损。
这动作,秦茉练了五年之久,从最初不小心抓死蝴蝶,到往后的信手拈来,皆为时日之功。
百无聊赖,她左右手同时半空旋舞,顷刻间,十指间已停留六只振翅欲飞的蝶儿,色彩、大小各异,衬得她的玉手莹洁无瑕。
将它们数尽释放时,她于蝶影飞舞转了半圈,正正撞上一道澄明目光。
疏朗竹影下,一身穿青白道袍的男子,静然坐在宣石上,右手执斑竹管兼毫,左手拿着一个小小的本子,人如空谷幽兰,亦似孤山朗月,全身上下,宛若天工雕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