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器(24)
“为何?”
“我救她一次,她便想着我会救第二次。如此只是简单受了些皮肉之苦,便无休止,自命清高以为自己借着我的威风便大摇大摆,只会自寻死路。”少年拢紧大氅,神色寡淡。
一旁的秦无战却是懂了,既然元子烈如此说,便是存了意。打算将这女子作棋,既然是元子烈的棋子,便应该接受教导。
立秋知道,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谁知,小姑娘被十几板子打得后面血肉模糊,少年却是动了。
“本公子还真是才知道,这燕州城的衙府,不是本公子的了。年关夜,本公子的美姬也不是本公子的了。”少年眉目傲倨,嗓音清冷。
迈着步子,一身月白大氅也是华贵。
因着元子烈前些日子没在燕州城自然狱司没见过他,瞧着这样的清贵少年不免诧异。
“你是何人?衙府之中,怎可留闲杂人等?见你模样端正,像是个读书的,速速离去!”
“我瞧着你这狱司是当的不快,想换个差事吧?本公子说了,这,是我的女人!”元子烈眉眼戾气不减,看起来是少年意气,冲冠一怒为红颜。
“哪里来的小子,这是犯人!犯人!”狱司冷笑,目光示意身旁衙役去擒拿元子烈。
谁想到得到的是少年戾气更重的目光,今夜年关本不想多动气,偏得有些不知好歹的。
秦无战含笑,来之前他已经布了侍从在衙府,就是等着元子烈。
元子烈自然清楚秦无战行事,便扬手唤道:“你们也该吃点苦头了,否则当真不知,这燕州城还有我元子烈了!”
数道黑影进入衙府内,便是未动声响各个刀子架在衙役颈上。狱司大惊失色,慌忙离座。
“郎君饶命,郎君饶命!”
“怎得还叫郎君,你还不知我是谁?”
“郎君…是…是…”
“你这竖子好好听清了,主是荣侯公子,元氏子烈。是这燕州城的侯爷,是你们这些人的主子!”立秋本就憋着气,如今方才狠狠道。
果不其然,见到狱司的惨白脸色。
反观元子烈,他并未同狱司多言,而是缓步行至女子身前。
瞧得清女子身后的伤势,他是有意拖了一会儿。
如此便是吃了苦头,用些好药也不足以留疤。
“原是容迟来晚了些,让卿卿如此受苦。”女子称卿卿算是闺房中的乐趣,元子烈这称呼轻佻,也不过是做足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面子。
李源惜当真在痛意朦胧间瞧着少年消减了几分不适。也许是因为,少年的容貌起了止痛药剂的作用。
李源惜身下的妇人连忙起身查看女儿的情况,随即对着元子烈连连叩首:“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夫人请起。”将眼中戾气略略掩下的少年多少亲近了许多。
林氏扶着李源惜起身,见女儿血肉模糊泪水便止不住的流。
元子烈心中烦躁,他最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
可也压着性子,温言出声:“夫人,还是到府上休养吧。放心,在我府上,无人敢做些什么。”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说着林氏又要拉着李源惜跪下,元子烈实在受不得便伸出手止了林氏的动作:“夫人,感谢的话日后再说,你与姑娘的伤还是要尽快处理的。”
李源惜痛的不能言语,只深深瞧了元子烈一眼,便由立秋带着先回了侯府。
此时元子烈留下来,也就没了方才的温和,周身戾气复又大盛,居高临下的瞧着狱司。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两天可能不能更新,今天提前放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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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戏与台上同
他看着狱司,目光落下的一刻让人遍体生寒。
他只看着,无声无息,却让人毛发战栗。
秦无战拢着袖子跟在少年身侧,他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近在古稀。
这许多年来周游列国,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辅佐元子烈瞧上得也是这气魄。
作为谋士,择君就是赌命,开弓没有回头箭。
曾有术士赠言,他秦无战择主,主有庄生梦蝶之困境。此困境犹是生死劫,若上天垂怜,可堪重任,若苍天不愿,则是死局。
当然,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看到元子烈有任何庄生梦蝶的困境。
这一点,倒是让他秦无战忧心。
辅佐元子烈,其一是因为前姜王室;其二是因为元子烈此人有着其余公子没有的胆魄,就目前为止虽然他们有着一统的野心可做出行动却是没有;这其三便是为君之道,元子烈有着一颗对着黎民的悲悯,这很难得。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再者,一统,也不过是为了天下河清海晏,青史留名。
少年眉眼风姿阴鸷:“本公子在这燕州算得上是主,你在燕州中,生杀大权自然也在我的手里。”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人…小人只是一时起了贪念,才…才…”
“年关夜,狱司倒是乐的自在。种种事情本公子可是一件都不知道啊,就更别说狱司来找本公子尽些心意了。”
秦无战会意,顺着元子烈话接着道:“看来是不将我家公子放在眼里,也不知是谁做了你的靠山。”
“不,小人没有。小人只是一时忘记了,你这老头,休要在公子面前嚼舌根!公子明鉴!”就如同元子烈所说,生杀大权都在他的手上,狱司又哪里不懂呢?
只是…
“小人真的只是一时贪财才动了公子的美妾,小人…小人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狱司是真的慌乱了。
他由陈王提到这里,听说公子烈只是一个风流桀骜的公子,便步步疏通关系想着在这里可以捞些油水,怎会想一来就威胁到了自己的性命。
谁人不惜命呢?
“你瞧,我像是好人吗?”少年含笑,明艳的面容透着冷意。
狱司战栗,却是陪笑:“公子慈眉善目,眼中透着悲悯,自然…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人了!”
“噗…”少年笑出声“你这什么眼神儿啊?慈眉善目我是吗?眼中悲悯我有吗?”
白日里天气便阴沉,前些天的积雪还在。
这外面欢天喜地年味十足,里面狱司却是身处鬼门关徘徊不前。
闷了一天的老天爷也乏了,说话间雪花便如柳絮一般大朵大朵的飘落。
元子烈伸出手,接住一朵。
狱司恰好看到他微微敞开的大氅下,衣角的银线刺绣。
这衣服当真是上好绸缎,也是上好的朱玉银线。
“公子…公子想让小人做什么…”
既然元子烈百般推脱自然也就是另有所求,狱司虽是贪财,可也是在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可是在场的其他人不懂。
少年还是伸手接住其他落下来的雪花,秦无战适时出声:“这小子恼了,公子自会亲自惩处。其余人便下去吧,你们也是不知情。这大年夜,都去团圆吧。”
说罢,侍从皆是放开衙役们,离了衙府。
狱司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否则如今的样子,死了就是死了。
“公子…公子,我…我求公子饶过小人一命。小人从今以后就是公子的一条狗,公子说什么小人都会去做的。”狱司跪走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伸手拽住元子烈的衣角。
“我的狗?”少年颔首“你也算是聪明,在我眼皮子底下当然做些肥差,我也会得过且过的。至于其他的,我想你也懂。”
“小人懂,小人懂。公子放心,陈王哪处小人不会乱说的。谢公子饶命,谢公子饶命!”狱司将头磕得动静极大,少年收回手。
“你得时刻谨记,我不但可以饶你,也是可以杀你的。不过呢,一个人能活多久,就要看他到底悟了多少。”
狱司作揖到底:“公子放心,我于浩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如此,甚好…”
过了年关就是上元节,上元节远比年关热闹。
是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故此百姓的心情更是愉悦。
加之,有各种的活动。
公子怀也同闻人澹出了王宫,街道上热闹非常。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龙鱼舞。
女子结伴而行,身上的胭脂水粉的香气也在街中萦绕。
莺莺燕燕的嬉笑声如同曲子,霎是好听。
王城数一度阑珊是寻乐子的的好地方,公子怀一进去便看到大多是熟悉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