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二郎(43)
屏天墇乃是四百多年前因大别山无助修为,叛出薄刀门的一个分支,最后在仙门寥寥的极南之地寻到屏天墇,建立门派。
到今日,已成为长兴有名的仙门。只是现如今,知道屏天嶂来历的人不超过十人,而薄刀门中恰恰就占了几位。
虽是系出同源,但薄刀门却无一丝攀附的心思,既然那群人叛出门去,便与薄刀门再无瓜葛。
四百多年来,分处于南北的两个门派在修行功法上也都各有改进,但在外在上很难将两仙门联系在一起。只是若是有心之人仔细看,尚可从舒怀、柳酩二人的招式、术法上看出些端倪。
令满怀希望而来的一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明明是只有一个入得三甲的小门派,竟然将他们名满天下的几个仙门引以为傲的年轻一辈打得这般狼狈。
前有刘明、王图先后败于陆飞,虽然陆飞后来被秦喻蝉打败,但后来秦喻蝉很快败在舒怀手中,倚在堂中的柱子上休息。
之后便是柳酩,与打败师氏门人、秦喻蝉的舒怀缠斗至今。
大堂众人被二人罡风扫得节节后退,舒怀不愿意毁了薄刀门问剑堂,步步为营引着柳酩出了问剑堂,转到堂前那一大片空地上。
而空地再往前,便是百尺悬崖,悬崖边植有几种花草,虽然此时尚在冬季,但因大别山温度适宜,此时鲜花已有开放的迹象,写着一片萌发的生机。
一到外界,舒怀便彻底放开手脚,招式大开大合而又不暗含杀机,衣袂随风翻飞,招式中有夹杂着掌法、术法,与柳酩一时难分高下。
屏天嶂上下几十人以及其他仙门百十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柳酩,希望柳酩将薄刀门最后一个年轻一辈的战力击败。
柳酩不敢大意,在无何有之乡,舒怀所表现出的胆识、勇气就算是身为男子的他也有不及。
是以,虽然在上届探魔大会上舒怀的团队只是二甲一名,但他像舒怀一样,时刻都没有放松。
他心念一转,剑身灵光氤氤氲氲,脚下生风,绕着舒怀以迅如疾风之势向舒怀挥出数剑。
见二人战了良久,未分胜负,已有不少长者暗暗为舒怀可惜,可惜她生在薄刀门,若是在屏天嶂或是兰溪堂,修为绝不仅至于此。
时日良久,苏弘挤过人群,暗暗为舒怀捏了把汗。
不认识他的人,见自己被苏弘挤到一边,但见他一身白甲,英姿飒爽,风度翩翩,以为是哪家仙门的弟子,便立刻收了愠怒的心思,主动往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空位来。
突然柳酩长剑灵光大炽,舞出数道罡风。
那数道罡风如同长了眼睛的灵蛇一般从四面八方围向舒怀,正是屏天嶂拿手法阵,飞天灵蛇阵,专在于将敌人控在方寸之地,让敌人疲于与灵蛇缠斗,丧失攻击施法者的能力。
等舒怀反应过来,灵光已如蛇从上至下、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
原来柳酩方才那数招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挥剑,早就做好了张开法阵的打算了。
此时再施展抗击法阵已然来不及,若是被灵蛇缠住,势必毫无反击之力,任人宰割。
电光火石间,舒怀心念一转,舞出一道光墙,双足一点,便要强行破阵而出。
虽然这样做难免会受到法阵攻击,但不至于完全被法阵束缚。
光墙为她荡去迎面而来的灵蛇,但后背却不可避免为灵蛇追击。
她在上场战斗已脱了棉袍,只套了件秋袍。
此时数道罡风直逼后背,刺骨的寒意几乎便将她一整片背脊冻僵、麻痹。
只是等她安稳跳出灵蛇阵,背脊并没有预期中的麻痛,取而代之的是坚实温暖的凭靠。
一转身,舒怀便看到一身银甲的苏弘,额前两鬓的碎发被罡风吹得飞扬,右手修长的五指虚张,竟然硬生生张开了一个屏障,将那些追击而至的灵蛇尽数荡开,弹指间,那些灵蛇如日下碎冰,焕然消散,灵蛇阵也随之崩解。
“七郎!”舒怀又惊又喜又担忧,“你怎……”她顿了顿,苏弘不应该出现在此,这些外人赶到大别山,主要原因就是苏弘,苏弘一来,只怕难以脱身。
“那边处理好了,便赶回见你了。”苏弘收了灵力,低头朝舒怀展颜一笑,神态从容安定,似乎他们不是在面对敌人的刀枪,而是站在春风中赏花一般。
众人一见苏弘,低声耳语了一阵,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那人便是魔君!”
一时间场中沸反盈天,唾沫横飞,群情激昂。
薄刀门是个被众仙门瞧不起的不入流门派,光是薄刀门数百年来不变更门规,坚持无作恶之鬼怪可入山与之同修,共享天地之灵一条已不知被他们诟病多少次了。
苏弘拉着舒怀走到出了问剑堂,站在檐下的游风一众人前,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给他,四周射出数道鄙夷、不屑、愤恨、恐惧……以及为数不多的几道担忧的目光。
“他就是魔君?”王图站起身,“爹,我说的没错吧!薄刀峰和魔界成了姻亲了!”当听秦喻蝉说魔君便是舒怀夫君后,他的震惊可想而知,御剑回到蜀山后,立刻便将此事报知了王珂。
此时,见来人一出手便救出本已输定的舒怀,又听有人说他便是魔君,暗暗得意的同时也有些害怕,情不自禁往王珂身后退了半步。
王珂年近六十,站在兰溪堂的青色雄鹰旗前,一身青布道袍,修整的短而漆黑的髭须给他轩昂平添三分不凡的气质。
他低声喝退王图后,方才悠悠道:“东掌门,既然真相果如我等所闻,何必在做困兽之斗,便按规矩来吧!”
他语气轻飘飘,虽然是同东野讲话,但眼睛却盯着站在东野身旁的游风。
“什么规矩?”舒怀翻了翻白眼,“我薄刀峰的事情何时轮到王掌门管了?”
王珂也不气,微微一笑,他对这个后辈甚是欣赏,神情中带着三分赞许之意,道:“勾结妖魔,残杀同类之门派,需惩戒犯禁弟子,门派解散,永不得再立!这是仙门规矩。”
舒怀不否认与苏弘之间的关系,她是苏弘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苏弘是魔界君上,但与这些人有何干系?就算要罚,也该是游风真人,哪里轮到旁人说三道四了?
苏弘神情平淡地旁观一切,听到勾结妖魔此句,脸色微变。他不喜欢别人称他为妖魔,更加反感别人当着舒怀的面称他为妖魔。
他冷冷一笑,道:“只怕诸位驾临薄刀峰匡扶仙门正道是假,瓜分大别是真吧!王掌门,在下所言可是真的?”
王珂笑眯眯地道:“什么瓜分大别?”
苏弘道:“就算在下不说,在座诸位也应该很清楚,这两年大别山灵力增加到以往数倍,相信再过两年,便可匹敌天下三大灵山!大别再不是以往那个灵力低微的天弃地厌之地了。这么一块灵山洞府岂能叫小小的薄刀峰独占呢?但贸然侵占于理不合,自然薄刀峰也不会任由别派随意入驻大别!所以,让大别成为无主之地便是极好的选择!”
他微微一笑,侧头颇有深意地扫了一眼屏天嶂弟子所在处。
柳酩被他眼神一扫,望了望师父杨复。
“特别是屏天嶂,屏天嶂本就是薄刀峰一支,四百二十年前自愿摈弃薄刀修习之法,于南部修习,也算南方一宗,但因地处偏远,总是为中原各派所轻。屏天嶂应该更迫切想重回大别吧?”
“一派胡言!”杨复哼了一声,他被苏弘说中心事,竟然也不脸红。
“即是胡言,何以不久前杨宗主派弟子柳酩等人暗中查探大别山?若非期间遭遇变故,您的大弟子柳酩柳公子尾随妖师年重去了九龙泽,只怕大别山何处灵力最充沛,杨宗主都一清二楚了。”
原来那年重果真到过大别山,只不知来大别山做什么的,而苏弘对这一切也一清二楚。
瓜分大别山,仙门百家打得一手好算盘,难怪近一年来大别山中多了一些妖魔鬼怪三教九流之士的身影,竟然是因为大别山灵力增长有利修行,所以牛鬼蛇神,仙门修士都暗戳戳来大别山踩点修习来了。
可笑的是,仙门中人不满足于偷偷来大别山吸取灵力,竟然贪心不足想着拔除薄刀峰这个绊脚石。
只怕这次他们不将薄刀峰赶出大别山是誓不罢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