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大人的黑莲花(49)
“鸠占鹊巢。”周泰站在冷风中骂,忍气吞声的爬上马去了瓦子。
一进到花楼里的雅间,程惜惜就跟大爷似的大马金刀坐在软塌上,眼带笑意看着陆陆续续进到屋子里的娇娘子。
“我说程惜惜,你是小娘子,怎么比男人还好色。”
程惜惜斜了一眼周泰,笑意不减。
“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爱美色,难道女人就不爱了?”
周泰瞪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也就只有你这样的怪物才会如此。”
程惜惜也不生气,指着屋子里的环肥燕瘦,对周泰挤挤眼,“唉,你看看,不比你后院的差吧?”
周泰扫了一眼,不服气的说道:“这能一样么?我后院的是妾,这些都是小姐。”
程惜惜哂笑,“你每次给了你那些美人们赏赐,给她们家人亲戚弄到差使解决麻烦,她们是不是更为温柔小意?你给她们赏赐多一些,保证可得到更多的温存小意。”
周泰一愣,闷闷的喝酒低头不语。
半晌后,他低低的说道:“王妃不也一样么,她娘家兄弟不上进,还是靠着我才求来的恩萌,放出去富裕县做了个县令。”
“都说夫妻一体,我可没听过夫妾一体,你与王妃互相帮扶不是应有之理么?她给你生儿育女,光是面对你那些莺莺燕燕们,就得折十年寿。”
周泰梗着脖子辩解,“男主外女主内,女人要以男人为天,善妒可是七出之罪。”
程惜惜对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吃酒听曲。
“成亲了好几年,看着她就像是屋内的案几圈椅,一点意思都没有,太了无生趣。”
程惜惜讶异的张大嘴,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周泰,“你以为,你王妃不是如此看你?不过那些规矩都是对女人定的,所以你王妃才没法子,只得忍着眼睛疼继续看你。”
周泰傻眼,他从未听过如此的说法,“这些都是千百年的规矩,妻凭夫贵,妻子还敢嫌弃夫君”
“这些臭规矩,哪一条是女人定的?还不都是臭男人弄出来约束女人的?臭男人就是怕女人比男人强,要是女人能读书考科举,男人可得靠边站喽。你看前朝有女帝,女帝开创了盛世,亡国的可是男人。”
周泰喃喃的道:“怪物,真是怪物。哎我说程惜惜,你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究竟是谁教给你的?”
“还用人教么只要长了脑子,自己不会想么?”
程惜惜就着身边姐儿手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笑着摸了一把她的粉颊,“你看姐姐一直笑,姐姐才是明白人,咱们来玩骰子,不跟傻子说话。”
姐儿咯咯直笑,拿来骰子与程惜惜嘻嘻哈哈玩乐起来。
“喝。”程惜惜连赢几把,拿起酒杯递到姐儿嘴边,笑看她豪爽的喝光杯中酒,眼珠子一转,招来旁边凑过来看热闹的姐儿们,“来来来,大家一起来才好玩。”
周泰本郁闷的坐在旁边喝闷酒,见程惜惜一捋袖子,一只脚踏在案几上,大笑着道:“尽喝酒没意思,咱要玩点好玩的。这样吧,谁输了或喝一杯酒,或脱一件衣衫。要是选脱衣衫的,齐王爷也不能白看是不是?每脱一件衣衫他有赏。”
“好,这样好玩。”周泰顿时兴致勃勃,豪气的道:“脱一件我赏二十两银,怎么样?”
姐儿们都拍掌大笑叫好,围成一圈等着程惜惜摇骰子。
程惜惜一揭骰盅,兴奋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全红,全部通吃,都给我喝,脱!”
喝酒的喝酒,脱衫的脱衫,掏银子的掏银子,屋子里热闹极了。
雅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惨绿长衫的男子冲了进来,伸长着脖子认出周泰,拍掌大笑。
“哎哟我就说楼里今日的红姐儿们都去了哪儿,妈妈说表哥来了,我还不信呢,表哥,你来了怎么不叫上我呢,这里我熟,哪个姐儿的身子软我都知道。”
他鼓起的金鱼眼一扫屋内,看见手持骰盅的程惜惜,先是嫌弃的斜了她一眼,随即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挤眉弄眼的对周泰说道:“哎哟表哥你换口味了啊,好清汤寡水的啦?”
周泰偷瞄了一眼程惜惜,心里暗自叫苦,怎么会遇到许冲这个棒槌呢?他站起来,将许冲往外推,连声呵斥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朋友,出去出去!”
许冲脚踢着脚直踉跄,嘴里却急得直叫唤,“表哥,既然来了就跟弟弟一起呗,我们一起玩......”
周泰恼羞成怒,手上用力一推,推得他连转了几圈,将一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撞得连连后退,幸得身边的小厮扶住才没有跌倒,
待他站稳一瞧,见是老仇人许冲,顿时火冒三丈,嘴里哇哇大叫着扑上来,挥拳揍向许冲的脸。
许冲转了几圈还头昏眼花着,突然脸上又挨了一记,他哎哟一声惨叫,鼻子里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他恍然抬手一摸,见手上红红一片,顿时眼前一黑,尖声大叫。
“流血啦,打死人啦!狗东西你贾文敢揍老子,我跟你拼了。”
许冲挥舞着双臂低着头扑上去,扭住贾文的前衫,像头牛那样将贾文顶得连连后退。
贾文脚步不稳,嘴里也大吼着双手乱抓乱捶,两人的小厮见状忙上前,拉的拉帮的帮,双方混战成一团,从廊上打到雅间,吓得屋内的姐儿们失声尖叫抱头躲避。
周泰直看得目瞪口呆,被打急眼的人撞得转了几圈,他扶着撞歪的幞头,紧紧靠在墙上晃着手大喊,“别打了,都给我住手!”
打得正欢的两群人,哪会理会周泰的叫喊?
程惜惜见到混乱一起,就不动声色退到了角落里,目不转睛盯着纠在一起的许冲与贾文,见贾文被许冲顶到条案边,颤抖着细声高呼,“哎哟,别用花瓶砸啊,别砸,别砸...砸...砸...”
贾文被许冲猛地撞在条案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着痛,这时细声尖叫钻进他耳朵,他下意识的手往条案上一摸,拖过摇摇晃晃的花瓶,扬手狠狠砸向许冲脑袋。
花瓶碎裂,瓶里的水哗啦啦倾泻而出,连着头上的鲜血混流而下,梅花枝颤颤挂在许冲衣衫上,他眼一翻白,噗通一声砸倒在地,血从他头边蔓延缓缓流淌。
屋内霎时鸦雀无声。
“杀人啦。”
不知谁一声尖叫,屋内的人被惊醒,有人争先恐后屋外挤,有人向许冲冲去,有人围住了贾文。
程惜惜眼疾手快,用力将被撞得快倒地的周泰拽出来,沉声道:“别动。”
贾文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脸色惨白,茫然的抬眼看着屋门,突然奋力扒开小厮,抬腿向外跑去。
没跑出几步,贾文被人提着衣襟拧到了一边,屋内冲进几个劲装高大男子,沉默着将屋内的人像捉小鸡般,连带着许冲一起带了出去。
程惜惜与周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冲向窗户,推开窗户往外翻。
圣上沉着一张脸一声怒喝:“敢跑就打断腿。”
程惜惜眼角跳了跳,与周泰很是有默契,将翻了一半的腿放了下来,低头恭敬的施礼。
“程惜惜,又是你。”圣上恼怒的瞪着程惜惜,再看一眼周泰,一声爆喝,“还有你!都给我滚过来!”
周泰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往前,程惜惜则低眉顺眼老实上前,抬眼偷瞄,见屋内不仅仅只有圣上,他身后还跟着脸比锅底都黑的和舫。
“程惜惜,居然跑到花楼来打架,我看你是皮痒了!”
程惜惜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又垂下了头。
“怎么,你三天两头惹事,你还不服气了?”圣上眼里冒着火,一指周泰,“你也是个不成器的混账,你给我老实交代,究竟是谁起的头?”
周泰哼哼唧唧将怎么与程惜惜相遇,怎么被她抢猪肘子,怎么来到花楼,怎么在喝酒玩乐中被许冲打断,他又怎么稀里糊涂与贾文打了起来,倒了个干干净净。
圣上扫视一眼屋子的狼藉,见程惜惜在悄悄整理还胡乱挽着的衣袖,瞪着她训斥:“真是成何体统!”
程惜惜决定老老实实领训,反正周泰说得清清楚楚,许冲被砸破脑袋可与自己一个大钱的关系都无,报了仇还有人证,被骂几句又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圣上见程惜惜今天特别乖巧,忍不住对她瞧了又瞧,“程惜惜,你给我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