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大人的黑莲花(48)
“是。”和舫躬身领命退下,出了宫急急赶到程惜惜的小院。
夜幕一点点降临,外面黑沉一片。
他站在黑暗里,叩了叩院门,定定看着从门缝中透出来的点点微光。
她这里不比其他地方,灯笼都挂在院门内,他曾不解问过她,当时她振振有词的回他,“我的灯笼,当然要照亮我走的道。”
木屐踢踢踏踏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能猜到她会图省事直接穿过天井,一边奔走一边抱怨,“冷死了冷死了,哎哟你不会长翅膀自己飞进来么。”
然后她拉开门出现在眼前,身着一身素净布衣,乌黑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只用一根木钗固定住,脂粉不施秀气小脸,或喜或嗔或怒,笑起来如初月的双眼,总是活泼泼闪着灵动的光。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程惜惜抱怨道:“冷死了冷死了,你不可以自己翻墙进来么?”
果不其然。
和舫轻声笑起来,程惜惜斜了他一眼,“笑什么笑,脑子坏掉了么?”
“我开心。”和舫看着她,狭长的双眸笑意飞溅,笑如朗月入怀。
“撞鬼了?”程惜惜手肘撞了撞他,对他挤眉弄眼,“要不要我帮你驱鬼?”
“我是黑面鬼,你是白面鬼,哪里有鬼驱鬼的?”
和舫拨开她的手,也对她眨眨眼,“多谢你在圣上面前拦住了我。”
“你别自作多情,我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推脱此事,再让你多嘴说出你有份,这不是既多此一举,还坐实了我欺君么?”
“以前你会将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的。”
程惜惜脸一沉正要发怒,和舫又微笑着道“我不是来看你笑话,也不是怕你会供出我来,我是怕你会太过在意我,会一人扛下所有事。”
程惜惜向他翻了个大白眼。
“我们是黑白双煞啊,这些事我来扛就好,你原本就矮,再压一压不就是土地婆婆了么?”
程惜惜扬拳砸过去,和舫笑着躲闪,从大氅里拿出瓶玉壶春抛了抛。
她眼睛一亮转怒为喜,抢过酒哒哒哒奔进屋,咯咯笑起来,“我想的是总得留一个,不能全军覆没呀,留你是因为你心比我黑,要是你太蠢,我早就拿你挡刀了。”
和舫愣住,随即又无奈笑。
待进了屋,见程惜惜就着酒壶直接仰头喝酒,瞪着她道:“哎,程惜惜,你太过分了啊。”
程惜惜一口酒下肚,手背抹去嘴边的酒渍,舒服得直长叹,“好酒,一口下去就是好几钱银子,真痛快。”
和舫闪电般伸手抢过酒,也学她那般仰头喝了一大口,笑道:“那我也来几钱银子的。”
“哎!”程惜惜抬手就打,“这是我的酒,小气鬼,你不可以多买一壶么?”
和舫不躲不闪挨了一下,无辜的眨了眨眼,“银子都给了你啊。”
程惜惜又夺回酒,斜睨着他,脸上是明晃晃的不相信,“你可是做大官的,你会只有那么点银子?你看承恩公府,简直随便挖块土就能挤出银子。”
“皇宫银子更多啊。”和舫侧头看着她,淡笑着问道:“要是让你进宫,给你很多很多的银子,你愿意吗?”
程惜惜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舫眸色深深,他缓缓的说道:“圣上杀伐果断,从不是好脾性之人。他要是看上了你,你当如何?”
程惜惜瞪大眼,惊讶的道:“皇后薨了?他要立我为后?”
和舫将到嘴边的训斥吞了回去,她本就无法无天,算了算了。
“他就算用江山下聘,我也不屑进后宫。”程惜惜又喝了一大口酒,随意将酒递给和舫,他接过去也默默喝了一大口。
“不过用江山为聘,那江山就是我的了对不对?我为什么后啊,我做女帝广迎皇夫,哈哈哈。”
和舫无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醒醒。”
程惜惜笑着打掉他的手,得意的摇头晃脑,“今朝是什么日子,林老夫人来给闻四向我求亲,你又说圣上对我有意。”
和舫的脸黑了,他眼里冒着腾腾杀气,问道:“要不要去装鬼,将林老夫人与闻四都揍一顿?”
程惜惜哈哈大笑,“有时候权势真是个好东西,仗势欺人真是痛快啊。你瞧承恩公一家,除了太后之外,都跟鼻涕虫一样软趴趴没出息,许二娘子还算稍微过得去,却又是只毒虫。”
程惜惜突然恨恨的一拍案几,看着和舫说道:“圣上揍不了,我们再去揍许冲一顿吧,解解气也好。”
和舫连喝了好几口酒,眼角微微发红,眼里更是流光溢彩,盯着程惜惜慢吞吞的说道:“好啊。”
程惜惜酒意上涌,她抚了抚微微发烫的脸颊,不错眼的盯着和舫,喃喃的道:“美色下酒,真是人生至乐。”
她伸手拿过酒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和舫!酒都被你喝光了,空有美色没有酒,看打!”
和舫闪身躲开,慢吞吞从大氅里又掏出了一壶酒。
程惜惜又抬手打去,“你明明有两壶,为何要抢我的酒喝?”
和舫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想要与你分着喝啊。”
程惜惜抽回手,顺手在他衣衫上擦了擦,然后低下头,朝酒瓶连呸了几口。
和舫:“.........”
作者有话要说:和舫:我无数次与你共饮一壶酒,就是想与你无限亲近。
程惜惜:耍流氓也能说得这么文艺,真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第39章 借刀
天气愈来愈冷, 风刮到身上似是要刮掉人一层皮, 街头巷尾却仍旧人来人往,孩童们也不怕冷,带着过新年穿新衣的喜悦,在巷子里追逐嬉闹。
程惜惜拉开门往外一探头,又被寒冷逼了回去。低头嫌弃的看着程怜怜,不住的数落它。
“程怜怜, 你出去买吃食好不好?你长这么胖, 除了吃就知道睡,能不能帮我做点正事啊?”
程怜怜摇摇尾巴, 默默转身去角落蜷缩眯眼打盹。
“好没用的肥狗。”
程惜惜叹气嘀咕, 如此探头几次, 才鼓起勇气戴好风帽裹紧衣衫出了门。
平时生意就好的熟食铺子,今天光顾的客人似乎特别多, 等待的人排起了长龙。
“哗,这阵势,还不得将铺子都买了去, 走吧走吧, 没得买喽, 被寒风吹这么久都白吹了。”
排在后面的客人骂骂咧咧, 恨恨看着铺子前走出几个下人模样的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熟食,神色倨傲走了出去。
程惜惜也叫了一声晦气,顺眼瞧去, 见铺子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眼前一亮小跑着奔了过去。
“齐王爷。”
周泰翘着腿坐在马车里,正打开食盒挑挑拣拣,听到声音抬起头,手里的酱猪肘子啪一下掉了下去。
“是你啊。”
程惜惜无视周泰脸上的假笑,探头看向食盒,指着里面的酱猪肘子笑眯眯的建议:“这个最为好吃,又糯又有韧劲又香,要是再配上玉壶春,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伸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眯起眼睛极为享受的呜了一声,又期待的看着周泰,“有玉壶春吗?”
周泰无语的看着她,不情不愿从旁边摸出了一瓶酒,见程惜惜已经啃掉了一块,又伸手去拿第二块,忙俯下身遮挡。
“哎哎哎,我说你你给我留一点啊,我这些日子天天进宫挨骂,吃什么都没胃口,好不容易得了闲来吃这里有名的熟食,都快被你吃光了。”
“铺子都被你买空了,你吃得下吗?”
“又不是我一人吃,我可是要买回府去的。”
程惜惜笑了起来,“哦,给你后院的那些妖精们买的?”
周泰白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说道:“什么妖精,都是我的心肝肝,哎呀你不懂。”
“哎哟还心肝肝,去到瓦子里的花楼,花上些银子要什么样的心肝肝没有,你莫非是把她们的吹捧当成真情实意了吧?”
周泰瞧着程惜惜一脸看傻子的神情,又想到太后对他说的那些话,莫非自己真错了?
“程惜惜,喝酒去不去?玉壶春随你喝。”
程惜惜看了一眼周泰,笑嘻嘻的回道:“好呀好呀,不过我要最好的雅间,找行首姐儿作陪。”
周泰无语的看向她,暗自骂了一句女流氓。
“你下去骑马。”程惜惜爬上车,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将周泰赶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