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23)
林余娇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可顾庭不仅如此,还让阿玢拿了个钱袋给她,里头满满当当塞的都是碎银子。
“殿下说怕林姑娘去赏花灯的时候想买些什么,所以让你拿着这些银钱去花。”阿玢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想要递到林余娇的怀里。
林余娇却退了一步,摇头道:“前些日子殿下给了我压岁钱,已经够花了。”
“......”阿玢不喜欢纠结,便将那钱袋子往自个儿的腰上一挂,“那随便吧,反正殿下也吩咐了,让我陪你一块出去,若是你有什么喜欢的,我去付银钱就是。”
林余娇微微怔了怔,没想到顾庭还是不放心她,即便他不去,仍旧派了阿玢跟着她。
不过阿玢倒比顾庭好说话,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也好打发。
她点点头,和阿玢还有香葶一块坐马车,往京华最热闹的东市去。
阿玢在外狐朋狗友众多,上元节这样的好日子,她本是约了一堆兄弟去招猫逗狗的,可今日顾庭忽然将她叫过去,给她临时吩咐了一项差事,可让她的计划全落空了。
林余娇旁敲侧击打探到阿玢心中所想,只三言两语,就将阿玢的顾虑全打消了,怂恿着阿玢仍去找那些朋友玩,待会儿再约个地方碰面,一起回府。
其实阿玢也知道顾庭是多虑了,上元节这样重要的佳节,朝廷不知安排了多少官兵镇守,就是怕出什么乱子。
他再将林余娇当个宝贝疙瘩,也不会出什么事。
再加上林余娇愿意与她一块串通合作,阿玢就更高兴了,马车到了地方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将那钱袋子往香葶怀里一扔,“你家姑娘喜欢什么,你记着给她买。”
吩咐完后,她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
林余娇见着阿玢迈着洒脱不羁的步伐融进了人群里,仿佛还遇见了一个朋友,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林余娇抿起唇角,香葶扶着她也下了马车,“姑娘,咱们这就去见盛姑娘么?”
“嗯。”林余娇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往莲花桥走,那儿是她与盛心菱相约碰面的地方。
莲花桥就在东市旁边,立于自南向北贯穿京华的运河之上。
今夜水波淼淼,河面上放了许多花灯,形状颜色各异,照得水光粼粼,宛如一条缥缈的银河挂满了无数细碎的星子。
林余娇才踩上莲花桥的第一级石阶,便停下了脚步,望着桥头栩栩如生的两只石狮子,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恍惚之感。
就在一个月前,她还每日经过这莲花桥回家。
虽然只是在京华寻的一个简陋的小院,可那里面有她懂事明礼的弟弟,还有亲如姐妹的香葶,是一个完整的家。
可如今,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已物是人非了......
“林姐姐!”一道清脆活泼的声音忽然从前头传来,盛心菱如一直欢快雀跃的鸟儿,裙摆翻飞,几乎是奔跑着迎了过来。
林余娇回过神,瞧着盛心菱越来越近的脸,既熟悉,也陌生。
她和盛心菱已有四年未见,这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让人的相貌发生改变。
尤其当年她们还是未及豆蔻年华的少女,这会儿却已模样长开,都有了各自的风华气韵。
盛心菱身为盛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从不知道苦为何物,自小生活优渥,一帆风顺,所以性格也格外天真烂漫活泼一些。
她虽然眉眼长开了些,颊边笑起来的两个小酒窝也更深了一些,长相比之前的可爱更多了几分甜美动人。
但她仿佛与林余娇不过是一日未见,还熟络得很,才靠近便挽住了林余娇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将脑袋倚在林余娇的肩膀上,甜软的嗓音撒着娇,“林姐姐,我好想你呀。”
第21章
“这么久未见,我也很想你的。”林余娇说着话,四周灯火映出来的光落在她纤长的睫羽之上,仿佛点缀了一层细碎的星光,显得生动而美好。
盛心菱近距离看着她,仿佛是看痴了一般,喃喃道:“林姐姐真的好美......从小我就知道,林姐姐若长大了,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林余娇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潋滟的杏眸微微敛着,眼尾自有股温婉柔美的风情。
盛心菱眼底闪过一丝不知明暗的光,细细打量起林余娇来。
林余娇本身就生得美,她今日这一身精致华贵的打扮,则更将她的气质风情衬高了几分。
要不怎么都说,人靠衣装呢?
从前盛心菱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相较之下,林余娇便显得有些寒酸了。
其实也不是袁府亏待林余娇,而是她本就知道韬光养晦的道理,再加上她本就不在乎这些,所以每次吃穿用度,她都刻意选的是次一等的。
但今日却不一样了。
盛心菱瞧着林余娇这一身打扮,是她这盛国公府的嫡出姑娘都比不上的,不免心头起了些微妙之感。
但脸上却还是笑得天真烂漫,打心底为林余娇高兴似的,拉着她的手说道:“林姐姐瞧起来气色好,打扮得也极好看,想来在太子府过得不错,亏得妹妹白白为你担心了。”
林余娇抿了抿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过得如何艰辛,并不想说给盛心菱听,免得让她为她担心。
盛心菱与林余娇手牵手,还像小时候那样,一块往热闹喧哗的东市里走去,“林姐姐,我们一块去看花灯?”
“好。”林余娇轻声应着,晶润莹澈的眸底也浮着清浅的笑意。
盛心菱走了两步,却不知想到什么,嘟起了嘴,有些不开心地埋怨道:“林姐姐一点儿都不地道。”
林余娇错愕的抬起眼看她。
盛心菱穿着雪色披风,小脸俏嫩,和那披风的颜色一样浅淡,“林姐姐来了京华,都不写信告诉我,亏得我年年写信去袁府问候,都不知道你已经不在那儿了。”
“袁府也是,竟不敢告诉我,你已经离开袁府了。”盛心菱提起袁府,皆是嗤之以鼻的嫌弃,“哼,也是,他们敢欺负你,对你做出那样的事,还有什么脸面再提起。”
“......”林余娇身子一颤,不愿意再提当年的事,葱白似的指尖温柔拍了拍盛心菱的手背安抚了几下,颇有些疑惑的说道,“来了京华之后,我也给你写过两封信的,只是一直不见有回音。”
“还有这样的事?”盛心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旋即轻哼道,“定是府中时常与我作对的大姐姐,将我的信偷偷拿走了。林姐姐你莫恼,以后我想法子讨回来,咱们姐妹失散多年的账,都找她算去。”
林余娇无奈地摇摇头,“罢了,好事多磨,我们如今重新见了面,就是好的。”
“是呀。”盛心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旁的事,“对了,林姐姐可知道,袁府上下都要搬来京华住了?”
林余娇眼皮子一跳,讶然道:“还有这样的事?”
“嗯。”盛心菱皱着眉,仿佛也有些疑惑,“也不知袁府是怎的了,圣上看他们不顺眼,这官府指定的盐商里,去了他们的名字,又命他们捐了所有的钱财给国库,给袁老爷指了个从七品京官做。”
林余娇越发惊讶,眼里带着无法言说的幽光,若有所思起来。
袁府做了这么些年的官商,真正的银两有多少她不知道,但住在其中那么久,她能猜出这充裕国库的数目,定是令人咂舌的。
这富甲一方的银钱全捐了出去,才换了个小小的从七品京官......
林余娇忽然有些想看看,从前不可一世胡子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的袁老爷,如今会是怎样的表情。
盛心菱也不太喜欢袁老爷,他身上那股子精明算计的味道,还有趋炎附势的势利眼,都让她莫名有些不爽。
这会儿,她还幸灾乐祸着,捂嘴笑道:“听说袁府上下开了春,就会搬来京华了,到那时,指不定又要来攀一攀林姐姐你这位贵人呢。”
林余娇微怔,忽然轻笑道:“我哪算什么贵人?”
盛心菱歪着脑袋,酒窝深深的笑她,“林姐姐你如今都入了太子府,怎么算不得贵人?”
林余娇敛下晶莹明澈的杏眸,藏住里面翻涌着的苦涩。
盛心菱悄悄唆了一眼她的神色,本想再试探一番,又怕被林余娇发现,便按住不再提,只拉着她的手,欣喜地去看街边五彩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