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千岁(242)

“我说了不是我!”他愤怒起来,“你怀疑我有私心,我不愿辩解,但我投靠辽王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期望云家和我家沉冤待雪?我们始终是同气连枝,我为云家翻案,也就是为自己翻案!静含犹豫不决不愿交出东西,我怎会用强硬手段?你以为她会是怕死的弱小女子?我那样做的话,只会得不偿失!”

江怀越冷哂,目露不屑。“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杀静含?!”盛文恺被他的眼神激怒,脸色发白,“这些年来,她的死始终如巨石般压在我心上,只是我不能查,不能说!她的忌日,我只能在住处默默点上一炷香,连香灰都要倒入水中不留痕迹!”

“那你的意思,是知晓谁真正动的手?”江怀越侧过脸,以眼角余光瞥着他。

盛文恺骤然警醒,以含怨的眼神盯住江怀越,闭口不言。

他迫近一步,冷冷道:“连这都不敢说出,又让我如何信你,与你合作?”

盛文恺咬牙许久,道:“想与你合作的,是辽王,并不是我。”

“你之前义愤填膺说了那么多苦难经历,难道只是甘愿成为他人的附庸?若是你尽心尽力助辽王达成目的,他会真正实现承诺?还是会,一不做二不休,要你性命以绝后患?”江怀越笑了笑,“以往我在西厂的时候,从来不会给你这样的人,留活口。”

他语声轻柔,然而就这样,盛文恺的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而且,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辽王那边,应该还有人暗中留驻京城……”江怀越略低了腰身,看着他的眼睛,唇边还是带着笑意,“这人心机深沉,滴水不漏,办事能力,应该在你之上吧?”

盛文恺的神色僵硬了起来。

“你想问什么?”他竭力平定自己的呼吸,语声之中却带寒凉,“就连你,也觉得我处处不如他?”

“难道不是吗?”江怀越见他脸色更差,又淡淡道,“我想见一见他。”

第181章

走出房间的时候, 盛文恺的神情还有些沉重。江怀越并没有与他一起下楼, 只是站在窗口透过玉竹窗帘往下望。

盛文恺出了石城楼, 似乎已经镇定了情绪,不像先前那样容易引人注意。他骑上了马, 沿着长街往南边行去,渐渐消失在道路拐弯处。

江怀越又等了会儿,才离开了石城楼。

上马车之后,他吩咐车夫绕行了一阵, 确定没有别人跟踪,才又回到了那个幽静的小院。

正是午后时分,绿荫郁郁,青李累累, 蜂蝶在墙角花丛间忙碌。

他走到半开的窗前往里看。屋内没一点声音, 相思居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江怀越放缓脚步进了房间, 她倒是没有被惊醒, 还是朝外床侧卧着。天气渐渐热了,她衫裙单薄,什么都没盖,显出玲珑韵致。他在床边站了会儿, 才坐到床沿想为她扯过被子, 相思却忽然翻过身子,手臂正碰到了他腿侧。

他微微一怔,这时候相思已经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乍一看有人坐在边上,竟吓得叫出声来。

“是我!”江怀越连忙道。

她这才撑坐起来, 抱怨道:“你这是干什么呢?一声不吭进来坐在床边,吓人吗?”

他定定地看着相思,没立刻回答。相思有些纳罕,视线不由下移,却见自己衣领解开了,一缕青丝垂肩而落,大红的抹胸系带也露了出来。

她翻身跪坐,直欺到他近前,气哼哼道:“大人,你越来越不老实了!”

江怀越怔了怔,反问道:“我怎么了?”

她的手指都快戳到他眉心了,“你自己在看什么,发什么愣,还在我面前演戏!”

“我在想事情呢。”江怀越叹了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相思小小地哼了一下,抱住他的肩膀,几乎要将他压倒。江怀越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神仍旧有些渺远。

“大人,怎么了?”她终于察觉过来,正对着江怀越的眼睛问道。

他思忖了一下,低声道:“我刚才,和盛文恺见了一面。”

相思惊愕道:“他?他怎么会来了南京?!”

“自然是找我而来。”江怀越道,“我手上的盒子,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重要物件。我借了这机会,盘问了当年你姐姐遇害的情况。”

相思脸色凝重:“他……怎么回答的?”

“他否认杀害了馥君。”

“你相信他吗?”相思攥紧了手指,跪坐在床上。“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也是脱不了干系吧?”

江怀越点点头,又道:“所以,我明天还要再去见一个人。”

相思又是一怔:“谁?”

“一个始终隐藏在背后的人。”江怀越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过去,“或许,你也认识。”

*

秦淮河上暖风骀荡,浓柳如烟堆幔卷,漾绿了碧清柔波。小石桥画楼畔,朱红花灯层层坠坠,像是盛夏榴花怒放,洒落水间倒影绮丽如梦。

两岸酒楼欢笑声起,男女交坐歌弦曼妙。河中游船如织,大大小小往来不绝,皆是佳丽作陪,宾主尽欢。

在众多游船中,有一艘画船竹帘低垂,从河中央缓缓驶来,朝着斑驳石岸边靠近。

白石桥上走下一名男子,月白长袍墨黑儒巾,衣袂飘飘气度不俗。他才到桥畔,那画船便正好停靠下来,竹帘未卷,里面也没有动静。

他踏上了船头,一低头,进了船内。

光影浅淡,临窗设有黄花梨的几案,案上一盆蕙兰青叶舒展,随画船轻移摇曳生姿。

江怀越正坐在几案边,望到走进船舱的人,目光为之一凝。

眼前的人大约三十来岁,样貌周正,神韵儒雅,一双俊目神光淼淼,有如浩瀚沧海,波浪不惊。

他就这样站在了江怀越近前,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江怀越注视着他,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寂静之中,程亦白率先开口道:“江大人?”

江怀越收了收眼神,抬手示意:“请坐。怎么称呼?”

“姓程,名亦白。”程亦白端正地坐在了他对面,见案头摆放了一套青瓷白梅茶具,很自然地问道,“大人闲暇时候也喜欢品茶?”

“一般。”江怀越表情淡然,晃了晃杯子,给他倒上了龙井。

程亦白接过茶杯,看着茶叶在水中缓慢飘舞舒展身姿,面含微笑:“我时常在想,像江大人这样心思敏捷的年轻人,会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江怀越抬眼看看他:“那你想到了没有?”

程亦白笑了笑:“原先以为江大人不贪钱财也不爱文玩书画,似乎只忙着各种公务,生活枯燥又无情致。可没想到……”

他顿了一下,正视着江怀越:“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位看似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提督大人,竟也有不为人知的柔软心尖。”

“你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江怀越面不改色,甚至还流露几分鄙夷,“阁下是觉得这就是能控制我的软肋了?实不相瞒,你们能想到的,我也早有预料。我既然决定要什么,就一定会想法设法将其留在身边,若是你们想要以此为要挟,恐怕也太低劣了一些。”

程亦白一笑:“确实如此,我也不想落了俗套,反而被大人轻视。只是大人既然并非逢场作戏,那是否想过,以后?”

江怀越眉梢一挑,淡淡道:“那是私事,我不想多说。”

“是私事,却也是正事。”程亦白浅啜一口温热茶水,眉眼间神思杳然,“实不相瞒,我也曾经历经坎坷,四处奔波,此生心上始终有佳人倩影,一低头一回眸,清雅秀丽,让人魂梦之中牵念不舍。然而造化弄人不能相守,每每想来,满怀怅恨却无人可诉无处可说,千万歉疚只能堆积心头,无法纾解。”

江怀越看着他,似乎没有打断的意思。

“情怀所致说了这些,让大人见笑。只是……大人若真想与心上人厮守到老,如今这局势之下,又谈何容易?”程亦白话锋一转,“恕我直言,要实现大人的心愿,恐怕只有两条路,要么彻底隐退,再不出现在朝堂后宫。要么重返京城,执掌大权,令一切非议化为灰烬。大人现今暂居南京,今上心思叵测,如果知晓云岐大人的女儿和遗物都在大人身边,您觉得,他还会手下留情?”

江怀越淡漠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要我与辽王合作,交出东西?然后呢?”

上一篇:不许秋风早 下一篇:朕为皇后捂马甲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 主页 排行榜
2861